別的不說,單看潘陽身上的新衣裳,他大哥多少年沒做過新衣裳了?現在還沒過年突然換身衣裳不說,家裡三幾天就能吃上一頓肉,這不,晚上還吃了豬肉大白菜餃子。
別問他從哪裡知道的,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院子裡,張學蘭在刷碗,朱秀芝站在壓井旁和張學蘭聊家常。朱秀芝雙眼嘰裡咕嚕的,在院子裡來回亂掃,先是看到廊簷下掛的豬肉、豬蹄,再是注意到了靠西牆的小菜園,裡面綠油油的萵苣長得極好。
朱秀芝笑呵呵的問,“大嫂,家裡又開個菜園啊。”
張學蘭怕她往外邊亂說,就道,“家裡人多,老頭子一年到頭吃在我家住在我家,原來的菜園太小,不弄個大點的家裡吃不上菜啊,秀芝,你不會去大隊跟別人說是吧?”
不得不說,張學蘭很有心眼,知道關鍵時候把潘恆春抬出來壓朱秀芝,提醒朱秀芝是大房一直在養潘恆春,讓他們二房、三房少說涼快話。
果然,朱秀芝連連道,“那哪能啊!家裡多口人就多雙筷子,我能不清楚大嫂的難處嘛,都是自己家人,我可不會出去亂說話,就連我家那個菜園我都嫌太小了,也準備偷偷開個大點的呢!”
說完,朱秀芝重重地嘆了口氣。
張學蘭隨口問道,“怎麼了,碰到糟心事了?”
朱秀芝就等張學蘭這句話呢,她又嘆口氣,苦著臉道,“眼看就到年了,發愁這個年怎麼過唄!我家上下也六口人呢,都是張嘴管我要飯吃的。唉,只怪我嫁了個不管用的男人,兆房但凡能像大哥有本事,我也不發愁了!”
張學蘭聽出了朱秀芝話語裡的酸味兒,裝作不知,只是道,“秀芝你這話我可聽不明白了,你大哥能有什麼本事,他就有好吃懶做的本事,可別讓兆房學他,我看兆房倒是可以,多掙乾的人,你就別牢騷了。”
見朱秀芝撇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張學蘭又寬慰她道,“不止你一家難,我們都難熬,能怎麼辦,熬過一天是一天吧!”
朱秀芝卻壓低聲音道,“大哥最近出去掙了不少錢吧?大嫂你自己看看你家廊簷下掛的肉,對比前後鄰居幾個,哪家能有你家多?你家士勳今天去我家玩可是跟我說了,說你家今晚吃的是豬肉餡餃子,還說大哥從縣城回來買了零嘴兒,還唬我呢大嫂?”
朱秀芝就這麼毫不費力的把我們潘士勳蘿蔔頭給供出去了,氣得張學蘭牙根疼,火氣沖天,暗惱等潘士勳那個狗崽子回來看她不拿鞋抽死他!
“這不是眼瞅著過年了,想讓孩子們過個好年,我不想買這麼多東西,多浪費錢,你大哥非要把家裡存那點錢花掉,說什麼過年吃得好,來年才能旺!”張學蘭決定死撐到底,堅決不說她男人在外頭幹了什麼,反正她不說,別人也摸不清楚,死無對證的事就讓他們瞎猜好了。
朱秀芝見她大嫂嘴巴緊得狠,想從她嘴裡知道點什麼是不可能了,悻悻作罷,不過心裡卻在打算以後從他家幾個孩子嘴裡套話,怎麼也得知道潘兆科在外頭都幹了些什麼,有好東西也不能讓他大房獨吞了不是?
——
潘士勳是村裡的孩子王,除了潘士松、潘士雲跟在他屁股後面,還有二房、三房的幾個孩子,n個孩子成群結隊的瘋,白天‘打家劫舍’,晚上玩火把,每天不瘋到八。九點都不會回來,張學蘭一般不管他們,只要不犯大錯,任由他們瘋,瘋回來了自己去打水洗臉,上床睡覺。
可今天潘士勳領著弟弟妹妹回來時,張學蘭和潘陽都在堂屋潘士雲的床上坐著,還有潘恆春,半靠在床上抽大煙袋。
潘士勳敏銳的嗅到氣氛有點不對,訕訕地不敢進屋。
倒是潘士松擠捱到了潘陽跟前坐下,小手塞到潘陽大掌裡,“阿噠,給我捂捂手,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