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
聽著方馗嘴裡報出的一大堆官名,郭守敬感到分外耳熟,楞了一下,猛然意識到所謂掛印出走的人是自己,氣得面孔發白,指著方馗,哆哆嗦嗦地罵道:“你,你這無良匪類!你,你這瘋子、強盜…”
他欲衝上去與方馗拼命,看看對方的身板,終於還是決定放棄。半晌,眼中落下兩行淚來,慘白著臉哭道:“我家還有妻兒老小,大元律法嚴苛…”想到妻兒此刻己經被暴怒的真金下令殺死,終於忍不住哽咽出聲。
“你的妻兒老小連同家中僕人都被他舅舅去南方探親了,此刻就在另一艘船的貴賓倉。咱這艘是旗艦,不能載太多與作戰無關的人!”方馗上前拍了拍郭守敬,笑著安慰。
“當真?”郭守敬驚詫地問。旋印明白自己真正在乎的是家人,而不是什麼虛無飄渺的君臣大義。臉上神色不覺有些尷尬,擦了把淚,訕訕道:“老丈難得想得周全,他們還好麼,受了驚嚇沒有?”
“我們偽造了你的家信,騙他們和你同一晚上出了大都。他們膽子很大,特別是令公子,對海船極其喜歡,每天甲板上玩得都很開心!”方馗微笑著回答。
郭受敬輕輕搖頭,大都城治安混亂,所以他的孩子很少出門玩耍。猛然見了大海,自然如鳥出籠,馬脫韁。想想今後的日子,他心裡又覺得黯然。此時對大元來說,他己經成了不折不扣的貳臣。以師門淵源,想必自己這個不孝子弟也被當作了反面教材。今後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頭上浩瀚如煙的星空了,但南方的大都督府在忽必烈的兵威下卻不知道還能支撐幾天。
“你跟我過來看!”方馗見郭守敬連連搖頭,以為他惋惜自己無法繼續研究星象。衝他招了招手,把他領上甲板。
海上的風浪不大,集南方最高科技於一身的旗艦如臥波長龍般,平穩地行駛在水面上。方馗命人抬來一座青銅三角支架,把一個精鋼鑄造的粗管子固定於其上,伸手輕輕一拉,粗管子長長了二倍,如一尊火炮般從甲板指向夜空。
“過來看!”方馗低聲命令。郭守敬小心翼翼地扶住粗管子,藉著管子口的微光向天空望去。“刷!”的一下,整條銀河一下子被拉到了眼前,原來模糊的星雲變得無比清晰,一顆顆鴿蛋大小,帶著各色花紋的星星陸續出現在他的眼前。
“啊!”郭守敬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驚詫地看了看方馗,然後飛身撲到支架旁,貪婪地看起星空來。這是望遠鏡,比他去年秋天在某王爺家見到的還奇妙,鏡筒居然是可伸縮的,透過長度調整來調節星空的清晰程度。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另一個夜空,更明澈,更純淨,像玉石般溫瀾。有生之日,能看到這樣一幅星空,郭守敬頓時覺得自己朝聞道,夕死足矣!
“不知道丞相能堅持多久,郭某畢生志願,就是重新畫一幅星宮圖。前人留下來的三恆二十八宿,畢竟太老了!”看了一圈星空,郭守敬戀戀不捨地將眼睛挪開,惋惜地說道。以他的觀點,殘宋此番絕對沒有在忽必烈大軍下獲勝的可能。忽必烈平生未曾一敗,這次為了伐宋,更是破釜沉舟。一個連本族豪強的家都抄了做軍費的帝王,他會容忍南征失敗麼?“我們絕不會輸,忽必烈只是一個獨夫。而砸江南各地,卻有兩千萬站著的男人!”老方馗望著海天之間的啟明星,靜靜的回答。
天變(六)
福州和大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城市,關於這個話題,郭守敬不止一次聽別人說過,但雙腳踏入福州,他才知道兩個聲調的確相去甚遠。
他所參與建造的大都城格局兼顧陰陽五行與儒學精義,以忽必烈的皇宮為中心,方正宏大、富麗堂皇。相較而言,大都督府的治所福州則顯得簡陋、凌亂,一些在五代、甚至唐末就存在的建築依然破破料料的在風雨飄搖,一些低矮的民房也不顧形象地混雜在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