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祠堂的氣氛幾乎要凝固了。
“梅氏,你大膽,你想放走毒害國公爺的兇手嗎?”
老夫人手裡拿著念珠,見到梅氏的強硬,也不驚慌,冷聲叱道。
“母親言重了,兒媳只是想盡快救活國公爺。緝拿兇手要緊。可國公爺的性命更要緊!”
老夫人已經圖窮匕見,梅氏也不再偽裝,直接冷言反擊道。
“哼,我當然知道國公爺的性命要緊。但也不能放了那下毒的歹人。”
老夫人一顆一顆的撥弄著念珠。一字一頓的說道:“國公爺是喝了祭祖用的屠蘇酒中的毒。而這酒,原本是敬獻給我、大郎(指陸延宏)、國公爺還有三郎(即陸延修)這些長輩喝的,我這些日子身體不好。不敢沾酒,大郎和三郎也不是嗜酒的人,喝的少,這才都沒事……”
老夫人果然老辣,一句話把站在一旁看戲的陸延宏、陸延修兩兄弟都拖下了水。
陸延宏心裡暗罵一聲‘老不死的’,不過在陸延德的問題上,他和老夫人的目標是一樣的,他們都想讓他死,所以他故意做出一副激憤的模樣,恨聲道:“母親說的沒錯,我看那歹人不止想謀害二弟,還想絕了我定國公府的根基呀。今兒祭祖,在陸氏的祠堂裡她就敢動手,顯見她是多麼的喪心病狂、肆無忌憚。”
陸延修反應也不慢,眼角的餘光瞥了下氣若游絲的陸延德,心裡暗爽不已,臉上也滿是羞惱的神情,“沒錯,今日她敢在祠堂下毒,明日就敢拿刀來砍殺我們。決不能將這惡毒的歹人放走!”
陸元和小齊氏不知道老夫人的計劃,但他們都不笨,看了一會兒,也大約明白了。
尤其是陸元,目光灼灼的盯著有進氣沒出氣的陸延德,某個念頭像野草一樣在心裡瘋長:他是世子爺,是定國公府的未來繼承人,只要國公爺一嚥氣,他就能承襲爵位。
只要他成了定國公,就再也不用擔心父親會廢了他世子之位,也不必害怕能幹的弟弟搶了他的富貴……偌大的國公府,陸家上百年的基業便都會落到他的手上。
掩在袍袖裡的手用力握緊,陸元只猶豫了片刻,便做出了決定。
衝到老夫人近前,陸元咬牙道:“祖母說的沒錯,決不能放走毒殺父親的兇徒。”
梅氏眼中閃過一抹寒光,猛地抬起頭,狠狠的瞪著陸元,罵道:“不孝子,你父親還沒死呢,你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咒他?”什麼毒殺,陸延德還活著,好不好?
“哼,真正不孝的人是你,”
老夫人嘴角微微上揚,但很快又抿緊了,只聽她冷聲道:“我還在這裡呢,你就大呼小叫的,梅氏,我且問你,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婆母嗎?”
老夫人說話不緊不慢,她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拖延時間,不管是跟梅氏對嘴,還是要求緝拿兇手,為得都是拖死陸延德。
梅氏當然明白老夫人的意圖,可陸延宏、陸延修甚至陸元都站在了老夫人這一邊,她一個人孤掌難鳴啊。
梅氏咬了下嘴唇,低頭看了看氣息愈發微弱的陸延德,心亂如麻:看來老賊婆是下定主意要弄死陸延德了,不能再跟她耗下去了,否則,陸延德必死無疑!
想到這裡,梅氏下定決心,準備讓那些婆子護著她和陸延德闖出祠堂。
就在此時,一直靜默無語的陸離開口了,“祖母說得有理,母親的主張也極對!”
眾人的目光齊齊集中到陸離身上,耐心聽著他的下文,且看他是站在哪一邊。
面對眾人熾烈的注視,陸離不急不慌,淡淡的說道:“其實這兩件事並不衝突,大可放出一個人出去請太醫,然後再關上門來仔細追查兇手。”
老夫人冷哼一聲,道:“萬一放出去的那個人就是兇手,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