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貞、王建跟著殘兵敗將回到鳳翔,和眾將一起,被鳳翔節度使鄭畋,給劈頭蓋臉大罵一通,言辭十分激烈,可謂辱人至極。
從節度使府邸出來,找了家酒店吃飯,李茂貞陰沉著臉,始終一言不發。王建雖然臉上沒什麼表現,但從他對著滿桌子菜,卻沒有下手的情況來看,顯然心裡也極為不舒服。
“宋文通,你到底還吃不吃飯?”王建等了半響,終於是忍不住,拿筷子敲著碗沿問李茂貞。
李茂貞從深思中回過神來,他不冷不熱的看了王建一眼:“你怎麼不吃?”
王建哼哼道:“看你擺著這麼一張臭臉,我怎麼吃得下?”
李茂貞本就陰沉的臉色,瞬間寒氣逼人,他盯著王建,好似要一口把他吞下去,不過旋即他就放鬆下來,王建是為了勸他吃飯,一番好意,他怎會為此對王建發怒。
拿起筷子,李茂貞夾了菜。
看到李茂貞終於動筷子,早就按捺不住的王建,連忙端起碗開始大吃。只不過,李茂貞隨即又放下了筷子,他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王建,嘆息一聲,比女人還要美的臉充滿驚異:“都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還吃得下?”
王建嘴裡塞滿飯菜,口齒不清道:“民以食為天,何必虧待自己的肚子?”
李茂貞翻了個白眼,跟王建討論吃飯的問題,簡直就是自討沒趣。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道:“雖說出征討賊,是你我義不容辭的責任,但是像軍帥這麼個打法,完全就是讓將士們上前送死自打黃巢佔據長安,鳳翔就沒一天消停過,大軍不是在沙場廝殺,就是在去沙場的路上,完全沒有休整的時間。軍帥招募了很多新卒,操練根本不夠,就讓你我帶著他們上戰場,這樣用兵,就算我們不戰死,最後也要累死。”
王建一邊埋頭夾菜,一邊抬著眼皮看李茂貞:“你想怎麼樣?”
李茂貞皺了皺秀氣的眉頭:“軍中怨氣滔天,再這樣下去怕是不行,這回你我敗在朱溫那廝手上,難道是你我不如他能征善戰?是部曲太過雜亂!這回你我僥倖撿了一條性命回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卻還被軍帥一通怒罵,要治你我的罪我們在神策軍的時候,也沒遇到過這樣的處境吧?”
王建咕隆一聲把嘴裡的飯菜嚥下,放下碗筷,正色看著李茂貞:“軍帥得了陛下給予的兵權,位高權重固然不差,但也正因如此,軍帥急著擊敗賊軍,建功立業,只是他如此性急,的確犯了兵家大忌。”
李茂貞嗤笑道:“軍帥原本只是一介書生,前幾回能擊敗尚讓,也是因為尚讓輕敵,我們有強援在側,現在到了真正考驗兵家才能的時候,軍帥自然就破綻百出。”
王建仔仔細細打量李茂貞,好似好在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李茂貞臉紅怒目:“看什麼看?!”
王建卻沒有如平常一般縮回脖子,而是正色問道:“你要造反?”
李茂貞微怔,旋即咬牙道:“不是造反,是鳳翔有必要換個節度使。”
王建問:“換誰?”
李茂貞不假思索:“行軍司馬李昌言,素有威望,很得人心,而且才能不錯,若是以他代替鄭畋,鳳翔的處境會好很多。”
“那就這麼定了。”王建端起碗筷,繼續埋頭大吃,看他氣定神閒的樣子,連呼吸加速都沒有,好似方才跟李茂貞談論的,不是要換掉手握天下兵權的主帥,而只是飯後去哪裡閒逛。
“還吃什麼吃!”李茂貞站起身,拖著王建就走:“夜長夢多,現在就去見李昌言!”
王建趕緊扒拉幾口飯菜,嘴都還沒塞滿,就被李茂貞拖走,望著離他遠去的飯菜,他目光哀怨。
鄭畋負手在書房來回踱步,神色一片焦急,顯得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