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山峰絕頂之處,有人長髮白裙,迎風而立。
她白皙的手腕上用紅繩拴著羊脂玉淨瓶。現在瓶中裝滿烈酒。烈酒被倒入她的紅唇間。
歲月流逝有千年之久,夕陽卻從來未曾改變。她喜歡看夕陽。還未成就菩薩之前,她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很多事,悲歡離合積攢得多了,便只喜歡不會改變的事物。
不會變,就不會有傷。
她隨意摸了一把嘴,殷紅的唇角忽然彎了彎,勾勒出一抹意味難言的笑意。像是愉快,又像是自嘲,還像是孤獨。
人活千年,還剩什麼?
被人頂禮膜拜、觀瞻展覽數千年,會有什麼?
世人以為她無所不能。
其實她只是一個修士而已。
佛域的規矩太嚴,一言一行都需得小心翼翼,灑脫不羈的是道門不是釋門;佛域的空氣太悶,讓人不能開懷大笑,不能沉浸悲傷。吃齋、唸佛、看山、發呆,不能有情緒,不能有愛恨,一千年,一萬年,會如何?
會得大自在,得大解脫嗎?
所謂自在解脫,所謂智慧出世,便是看破愛恨情感,而後跟草木一樣無牽無掛,跟流雲微風一樣平靜嗎?
她想下界行走,想了千年。她想知道生命本身的意義,而不是她作為飛鴻大士的職責。
她覺得她還沒看清這個世界,還沒有得到真正的所謂的,大智慧。
她當然沒有。如果有,她就不是大羅金仙,而是聖人了。
所以這回她來了。
她想看到一些不一樣的人和事。或許不必多麼不一樣,只要能給她觸動。如果沒有那樣的人和事,那麼無論得不得的到天機,這一趟行走對她而言都是了無生趣的,讓人失望的。
她又仰脖灌了一大口酒。這回,她嘴角的弧度彎得更大了些。
只是這個夕陽映照下美輪美奐的笑容,沒人能夠有幸欣賞得到。
“大士,廢墟中的仙廷修士,已經被我們盡數清理了,銅塊馬上就會出現。”不時,一名羅漢從山下的廢墟中飛奔上來,隔著七步距離向飛鴻大士稟報。
飛鴻大士回頭看了布袋羅漢一眼,對方躬身而立態度恭敬,從頭到腳每一根毛髮,無不守著佛域森嚴的規矩。
飛鴻大士的視線移向山腳下的廢墟。那是一座州城規模的城池,城中草木並不如何旺盛,鱗次櫛比的房屋,和縱橫如阡陌的街道都很清晰。只可惜沒有人。
沒有人,就沒有生氣。
也不是沒有人。現在廢墟中就五六人躺在血泊中,多數是仙廷修士。
飛鴻大士收回視線,又望向遠方。彼處是荒野,有星羅棋佈的廢墟,遠方則是不斷縮小的紫藍電網。她忽然問:“可有李曄的訊息?”
布袋羅漢回答道:“沒有。”
飛鴻大士收起被當作酒壺的羊脂玉淨瓶,從山崖上站起身,意興闌珊:“無趣。”
雖然無趣,她還是向山腳廢墟滑翔而下,身如燕雀般在樹梢間飛躍。
身法靈動猶如輕風。
若是陳繼真和黃景元看到她此時的身法,一定會分外詫異。
李曄站在山丘上放眼望去,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片遼闊的平地,方圓數十里。平地中央有一座規模宏大的廢墟,大小勝過他之前碰見的任何一座城池。
在李曄身後,除了楊亭閣和左車兒,還跟著五名妖族修士。其中兩名地仙境,三名真人境。這都是他一路收攏的。相對應的,他兜裡的戰斧部件,也達到了十三塊之多。
“安王,這麼大一座城池,肯定可以得到大塊的戰斧部件,我們還等什麼,衝進去吧?”左車兒蹲在李曄側後摩拳擦掌,一臉急不可耐。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