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玉森年方五十,說一聲德高望重,也算名至實歸,早年娶妻生子便鮮少在江湖上活動了,但若是有個武林盛典什麼的,一般還是要請他過去,以示敬重的。周子舒覺得畢竟死者為大,這姑娘可能無心,可也太不尊重了些,便截口打斷她,問道:&ldo;方才追殺你們的那個,是什麼人?&rdo;
張成嶺沉默了片刻,低聲道:&ldo;是吊死鬼薛方。&rdo;
&ldo;你說誰?&rdo;
&ldo;你說誰?&rdo;
周子舒和顧湘幾乎異口同聲,周子舒是眉頭皺起來,顧湘則一臉古怪的驚詫。
張成嶺一字一頓地道:&ldo;是吊死鬼薛方,我親耳聽見別人這麼叫他的……&rdo;
他忽然深吸一口氣,好像想起了什麼,明白過來什麼一樣,整個晚上的鮮血,煙火,慘叫,都浮現在眼前,他顫抖起來,臉色青白,渾身抽搐,竟連話都說不出了。
顧湘嚇了一跳,指著他道:&ldo;他這別是羊角風吧?&rdo;
周子舒臉色凝重地扶住張成嶺,伸手在他睡穴上拂過,那少年就軟到在他懷裡,小心得將他放在一邊,周子舒才嘆道:&ldo;這是才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心智受打擊太重所致,先叫他睡上一覺吧。&rdo;
他轉頭去問那六神無主的老婦人:&ldo;大娘,可是張家遭了什麼人暗算麼?&rdo;
那老婦人瞅著張成嶺那樣子,又沒了主意,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顛三倒四半晌,才算把事情說明白‐‐這天半夜的時候,張家後院突然起火,然後一群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黑衣人,好像惡鬼似的從天而降。
最可怕的是,那些平日裡有點風吹草動都能驚動的&ldo;高手&rdo;們竟沒有一個能起來,都不知何時著了道兒。
只有那老李,是個古怪人,五年前到了蘇州河邊上,做些擺渡的小活計,一直也暗暗保著張家,卻不願意到莊裡來‐‐按他的說法,吃了張家的飯,便是被人養著的清客打手,他不願意做這個,他是來報恩的。
也虧得有這麼個怪胎,才勉強給老張家留下這麼一條血脈。
半晌,周子舒才嘆道:&ldo;那位李兄,當真是風塵中的異人。&rdo;他又轉向老婦人,這老太婆只是個粗使的老媽子,什麼也不懂,腦子裡一坨漿糊,只會陪著掉眼淚,&ldo;大娘還有什麼親戚麼?&rdo;
老婦點點頭道:&ldo;我城南有個侄子。&rdo;
周子舒便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元寶,交給她道:&ldo;您拿著這個,自謀出路吧,我看您跟著張家小少爺到了這地方,也算盡了忠了,也這把年紀了,也別跟著風餐露宿了。&rdo;
老婦人接了銀子,下意識地拿牙咬了一下,然後又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沒眼淚了,口氣也輕快起來,說道:&ldo;是呢,老奴這麼大歲數了,也是拖累少爺。&rdo;
她拿了錢,簡直一刻都不想在這滿是茅草死人的地方呆著,便說要離開,想她一個燒火幹粗活的,也不會有人怎麼樣她,周子舒便沒什麼表示,看著她千恩萬謝地走了。
到了午夜時分,周子舒只覺胸口像被小針刺了一下似的,便知道那七竅三秋釘又作怪了,那種疼法不是皮肉的撕裂之痛,也不是內傷的鈍痛,而像是有人拿著小刀子順著他渾身的經脈一寸一寸地割下來一樣。
好在這一年多他已經習慣了,便若無其事地也未曾顯露出來,他帶著人皮面具,顧湘也看不出他臉色。
又想起她提起張玉森時候的漫不經心,以及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