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證明!你儘管告去!”
允禧怒得手上青筋突起,指著他道:“不可能,立這借據只有你我兩個,哪來的見證人?”
他立刻翻出一大套理論的話,可王四壓根不理他,丟下一句“還不了錢可等著”,轉身自顧自早走遠了。
長順向蕭寶絡借了十塊錢——全城的錢莊都不肯借給他,知道他沒什麼還錢的可能,唯獨蕭寶絡,她的錢什麼人都借!他從蕭家的後門偷偷出來,做賊似的,手裡攥著那烙鐵一樣發燙的十塊錢回家去。
一路上遇到熟人,他低著頭不敢打招呼。那些挑擔的、做買賣的、糊天棚的,張著嘴吵吵嚷嚷地說話,他都覺著像是罵自己,全世界都在罵:看,這個狗奴才!去找那個狗娘們借錢!
紅袖手裡提著他買的紅糖蜜棗和醬肘子看,心裡湧起了一陣異樣:“長順,你打哪來的錢?”
“你吃就是,莫問。”
紅袖聽他這麼一說,更是急了:“你說不清楚,我能吃得放心?”
長順生怕她一動氣對懷胎不利,只好如實相告,只是隱瞞了蕭寶絡的名字。紅袖很奇怪地問他:“你要借錢,為什麼不問姑娘去借?找什麼錢莊,仔細著了人的道!”
長順道:“你是她的家生丫環,我什麼不是,教我怎麼開口?”他心裡瞞不住事兒,終究對妻子吐了實話:“白姑娘和沈姑娘心眼兒好,我都知道。可你得想一想,咱們借了她的錢,幾時能夠還清?這樣欠著債,將來孩子出世,孩子也要比人矮上一截。咱們都算是奴才,連孩子也要讓他當奴才麼?”
“你說什麼?你也忒沒良心!”紅袖撐起腰,跟過去想怪他幾句。可長順心裡亂得很,沒等她開口,自己就轉身出去了。
他開始整天地、非常努力地勞作,幹一切他能接到的活兒。他已經盤算過,按最好的情形算,不出三個禮拜,他就能連本帶利地還清,從此再不欠蕭家的!
可沒過五天,幾個小混混就找上了他:“怎麼樣,崔長順,你欠債記得吧?十二塊三毛,拿來!”
長順傻了眼:“什麼,現在?這……再寬容幾天吧,到下禮拜,怎麼樣?”
那混混迎面唾了他一口:“我呸!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得給弄牢裡去才懂規矩?放賬的規矩懂不懂?五天還清!”、
“你不還,打你的老婆!”“沒錯,照著腿肚子,砰!一棍子!”
小混混們知道他實誠膽小,裝模作樣地嚇唬他。而長順真給唬住了!他幾乎想開口哀求:“別,別!”他甚至想到了去偷去搶。
現在輪到王四出馬,他看了眼被嚇得面無人色的長順,伸手拉了一把,還算客氣地說:“長順,咱們都出來討口飯吃,都很艱難,我知道,誰存心為難誰呢!你看,你這樣也不是個事兒,要不這樣吧,這錢我給你還上!你只要做一件事情”,王四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六貝勒立的借據:“喏,你只要在這兒。看好了,是這兒,籤一個名。簽完了,你的債就一筆勾銷。怎麼樣!”
長順半天才回過神:“籤什麼字?”
王四裝作很自然地,他知道長順不認得幾個字:“哦,沒什麼,就是要你當一個見證人。你只管籤自己的名,簽完就成,什麼事沒有!你放心!”
長順信以為真,不明不白地簽上自己的名字:“這就完了?”
“啊,這就完了!不然呢?”王四得意地收起那張字據,有了長順當這“見證人”,允禧那七千塊的高利貸就算成了真!
“長順,回家抱老婆去吧!”王四當面撕掉了長順的借據,和混混們哈哈笑著一路走了。
長順回家思來想去,總覺得事情有一點古怪,可又想不出古怪在哪裡。他又轉念一想:自己是個窮得只剩下命的人,別人騙你圖什麼?還有什麼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