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叫東溝沿,一邊叫西溝沿。這個您興許不清楚,但我一提龍鬚溝,您鐵定知道!那兒好多的相聲場子、雜耍、算卦老合們可都是祖宗!現在全在這兒表演,尤其是那朝南樓的表演,您呀,一看就喜歡!怎麼樣,二位去不去?”
沈黛頭一回看晚市,對什麼都挺新鮮,就道:“去吧。”
車拉到朝南樓下,門口站著兩個“看場子”的,陸子崢一進去,他們立刻認出來,於是跟在後頭非常殷勤地端茶上點心,一路請到三排最中間的位子。
開了場,先上來一段打戲,好幾個習武的耍棍、掄錘,九節鞭子舞得呼呼作響,還有幾個耍大旗的最為精彩,旁邊的樂班子嗩吶銅鑼小鼓一陣伴樂,都引得臺下叫好不斷。
打戲雖然精彩,卻非常短,剛剛挑起看客的興趣就完了,為的是捧後頭的節目。臺上一亮, 上來兩個人,穿得一紅一白,教大家一看就明白是要說相聲。
一個說:“哎,聽說你是北平城最厲害的神運算元,我不信。”
另一個說:“你不信?你試試哇!來,我給你算一卦,你要算什麼?”
“就算算我的家中情況,我的子女!”
“好嘞,我的話就擺在這兒。您吶,‘孀居不能有女兒二三’!你看準不準吧!”
一個指著自個兒的鼻子,誇張道:“嘿,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就‘孀居’了?不準不準!”
他們說到這一處,把沈黛逗得笑起來。
另一個說:“行了,你這甭管,你就說吧,家裡什麼情況?兒女多少?看我算得準不準!”
“我有內人家室,還有倆兒子!您看您這亂七八糟算的什麼卦?我說不準吧?”
“嘿,怎麼不準了?你看,‘孀居不能,有女,兒二三’,你說準不準!你有內人吧?有倆兒子吧?”
於是臺下一齊叫起好來。
沈黛吃了一粒花生米,輕聲道:“原來是和大家繞彎兒來了。這句話變一變停頓,就是‘孀居,不能有女,兒二三’。他這句話呀,是放之四海皆準的。”
陸子崢笑道:“人人都像你這樣通明,這相聲還要不要說了?”
果然過了片刻,臺下有人喊道:“我聽出來了,這是唇典!如此小伎倆,不算不算!糊弄咱們呢都,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就這樣又連演了三四個相聲,臺下接連叫好,直到十一二點鐘,才開始演連軸的京戲。先演的《三岔口》,後演的《霸王別姬》。
陸子崢看了一會兒戲,覺得肩膀忽然一沉,別過頭一看,沈黛撐著肘歪到他一邊,已經睡過去了。
堂裡的小廝見狀,趕緊上來道:“陸少,戲要停麼?”陸子崢擺了擺手,打發他下去。
於是戲又熱熱鬧鬧地演了半出,沈黛醒過來,發覺自己伏在位子上睡著很久,不由臉上赧然,道:“坐在這麼前頭還睡過去,你怎麼不喊我?”
陸子崢道:“虞姬的戲還沒到,現在看也來得及。”
沈黛攏了一攏散了幾綹的偏髻,聽著臺上“賤妾何聊生”的唱段,等睡意一消緩過了神,便輕聲道:“我要是項王,一定忍辱渡過烏江,來日殺盡當年敵手。這樣自刎,白辜負了虞姬一個性烈女兒。”
陸子崢一時無言。許久輕笑了一聲,道:“你要真是男人,就不會這麼想。江山空敗,美人難保,還留性命何用?”
沈黛看了看他,從眼前果盆子裡挑一顆枇杷撥著吃了,沒有說話。
戲又唱了半個點鐘才散。天上一道玉輪斜掛,中天銀輝,約莫已近夜深,北平城大多的人已經睡下,卻剛剛是夜市熱鬧的時候。
陸子崢陪著沈黛一條條小巷子的逛。夜市是小市井的娛樂,賣綠豆麵、艾窩窩、玫瑰棗子的都不算稀奇,沿街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