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沉重。順著二人的目光看去,望見了黑雲。心中卻想,不知是要下雨還是要下雪。
又是兩聲輕響。稍許之後,三人清楚地看見一股黑煙扶搖直上,匯入黑雲。黑雲頓時又壯大了許多。這時,八思巴沉聲嘆道:“分片點火,掌握好水量和水勢,保證大壩不被沖毀,保證大壩在需要的時候崩潰。原以為六百里冰川一齊點燃,結果不是。些許小節,也如此周詳,佩服,佩服!”
谷卡巴道:“通麥這邊五十里窄道人可並列三人,並馬兩騎;靠近波密那邊的七十里官道馬並四騎,人並七名。按一般列陣,共可容納步兵四十六萬或騎兵九萬伍千。我軍騎步本來就有五萬。若讓騎兵先行,五萬騎兵佔靠近波密一段五十里大道。剩下的道路就只能容納十六萬步兵了。這樣算起來,若想保留軍馬,就不能宿營了。這樣一條長蛇,擊首,尾不能應;擊尾,首不能應;擊腰,兩頭不能應;只能束手待縛。”
“勢在必得,勢要必得啊!”八思巴道:“我想,在炮轟大壩之前,他們一定會喊話的。”
谷卡巴道:“其實喊不喊話都是一樣,我們絕不能讓士兵白白送了性命。”
隨後。幾乎每隔一個時辰,川軍的火炮便要轟響一次。每響一次,騰起的黑煙便粗壯幾分。炮聲愈來愈清晰,黑煙也愈來愈逼近。烏雲遮住了半個天空,好像這天馬上就要塌下一般。
入夜,火光映天,回光反照通麥,比月亮明亮多了。時不時,暗紅的夜空中會憑空冒出一串不甚明亮的火焰。就像煉獄裡的冥火一樣,相當詭異。當火焰出現之時,滿天的烏煙瘴氣十分晦暗和陰沉,就像牛頭馬面猙獰的面孔。明火熄滅之後,烏雲藉著冰川的火光又重新豔麗起來,展現出瑪瑙、琥珀般的媚人妖姿。
惶惶不安中迎來了十七日。算起來,該是白天了,但厚厚的黑雲遮住了所有的陽光,這天始終亮不起來。白天能做的許多正常的事情,不點燈根本無法去做。昨夜的天象還可以說士兵沒有看見,而今日的黑晝就再也瞞不過去了。
黑暗,本來就是可怕的;黑暗的白日就更加令人疑神疑鬼了。吐蕃本來以佛教立國,幾乎人人信仰佛教。看見眼前這種末世般的情景,自然都會從佛教教義及佛經故事中尋求答案:是否是人類已經****到必須銷燬的地步?是否地獄之門已經開啟?
“扎什達馬”酒樓裡,谷卡巴將所有王公大臣召集起來,讓八思巴述說了川軍築壩溶冰衝城之計策。八思巴最後說道:“為了二十萬將士的性命,我們只有投降。”
眾人驚訝之餘,卻又很難接受投降的事實。總制院事吉尼馬紮站了出來,道:“川軍此來,尚未與我軍正面交戰,如今便要投降,國人想來定然不服。這些年來,我國礪兵秣馬,枕戈達旦,哪有不正式交戰便先行投降的道理。雖然按照別駕剛才的解說,我國大勢已去,但我國民心未去、軍心未失,最不濟也要拚它個魚死網破才好。”
八思巴聞聽此言,正要發話,卻被谷卡巴用手勢止住。谷卡巴道:“好,好。總制院事之言甚合我意。只不知這魚死網破之舉,如何拼法?”
吉尼馬紮只得答道:“臣不知軍事。”
“好,好。”谷卡巴又點了下頭,道:“不願意投降這一點,相信大家都是共同的。但僅僅不願意是不夠的。如今,可傳令三軍,每一個不願意投降的大蕃人,都要想想辦法。誰能想到拚命之策,三軍就歸誰指揮;誰能想到不降之策,我們就奉誰為贊普。如果什麼都想不到,就必須乖乖地聽我號令。向川軍投降。”說道這裡,谷卡巴掃視了一下眾人,然後站起身來,毅然向門外走去。
夜晚,終於變黑了。想必是黑油已經燒完,天邊已看不見火光。空氣中充滿了焦臭、刺鼻的氣味,使人呼吸十分難受。由於冰川之火,天氣一下子燥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