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叔,就這麼算了?一條人命啊!”
眾人圍著寧一峰,一臉悲憤地說道。
陸縣令的判罰已經下來了。
死者王六,賠償上好棺材一副,銀子二十兩。
殺人者差人甲,重打三十大板,調任它處。
各領隊轉達,此事了結,不許再議。
人命關天的案子,竟如此輕描淡寫掀過。
眾人不服,王六家人不服,仇正初不服!
可形勢比人強,幾百人加起來,打不過靖魔司一個修煉者,他們即便心有怨言,朝廷已經斷案,他們還能去哪兒申冤?
仇正初沉默地陪在王六的遺體旁。
若我還是修煉者。
若我還領著黑龍幫幾十弟兄。
若我還能東山再起,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可現在,也只能是想想了。
……
王六的家人來了。
他們以頭搶地。
他們淚流滿面。
他們哭到暈厥。
四歲的孩子不知發生了什麼,抱著他的屍首喊爸爸。
年過半百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把心肝揉碎。
靖魔司冰冷的刀刃,時刻提防他們作亂。
一家人抱著寧一峰質問:“孩子交給你,你就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殺嗎?”
工棚裡百十號人相顧無言。
他們沒有因為二老的哭鬧而厭煩。
因為他們知道,也許某一天,相同的命運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這便是底層人的苦難,是令人心馳神往的修仙世界裡,最真實的底色。
仇正初看著哭到暈厥的父母,茫然無知的孩童,竟隱隱有些羨慕。
他死之時,尚有兒女牽掛,父母悼念,族親鄉里祭奠。
我若死後,父母親朋,一概皆無,靈蛇小白,也將離去,誰又能在我墳前插一炷香?
不,這想法還是太奢侈了。
誰能為我這孤寡之人,收拾殘軀?
也許將來我身死之時,一任殘屍曝日,豺狼啃食,冬天的雪會將我覆蓋,春天的花會從我骨縫中長出。
人生於天地間,終歸於天地。
一念及此,不禁悲從中來,亦隨著王家二老痛哭起來。
二老以為仇正初是王六生前好友,並不見怪,三人抱作一團,涕淚橫流。
餘人各有傷心事,暗自嗟嘆者有之,破口大罵者有之,沉默不語者有之,俱心懷怒意。
……
工棚裡已經亂作一團,可明堂上的老爺並不管這些。
催促工期的命令一道接著一道。
道道都似催命鬼。
受到這樣的迫害,他們也想撂挑子不幹。
可家裡還有幾張等米下鍋的嘴。
千般骨氣,也擋不住一個窮字!
抵抗只堅持了一個下午。
第二天,他們又得正常開工。
王家人抬著王六的屍體來到工地旁。
北方的風依舊刺骨。
他們跪在風裡,風把哭聲傳遍整座小青山。
官差的心如他們的刀一般冰冷。
他們像泥塑的金剛,一動不動,將王家人擋在外面。
“誰在喧譁!”
哭聲引起正在監察工地的牛管事的注意。
寧一峰心裡一驚,一面跑向牛管事,一面向身邊人擺手示意。
仇正初瞬間讀懂他的意思,起身向王家人跑去。
寧一峰來到牛管事跟前,彎腰道:“牛管事,哪有誰喧譁。”
“只是王六死了,他家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