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他們看起來不著急,嚴酩也就知道宮中必然有所準備,於是頗為好奇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能說嗎?」
「這些事,你們若是刻意打聽,也是能問到的,沒什麼不可說。」高漸行道,「你們也知道,朝中官員多出自南派世家,如今他們消極怠工,互相推諉,互市的工作完全無法推行。世家這邊又仗勢將許多大商人籠絡了去,要成立商會,對抗朝廷,謀取更多的利益。如今的局勢,真可謂是內外交困了。」
「這些世家也不能在朝中一手遮天吧?」嚴酩有些疑惑,「我記得不少官員都是站在殿下這邊的。」
「我們戶部的主官嚴尚書已經告病兩日了。他不來,下頭自然人心惶惶,無法辦事。」高漸行道,「這是戶部的事,其他人縱然再著急,也不好插手。」
「他們這是在拖延時間。」嚴東明道,「互市已成定局,宮中想要繼續推行此事,就必須要給出讓他們滿意的條件。」
這也是世家陽奉陰違的老手段了。
皇權高高在上,可是想要將政令付諸行動,卻少不了下面的官員辦事,否則就只是一紙空文罷了。而這些官員,多是世家子弟。所以他們根本無需正面與當權者對抗,只要這般敷衍塞責,拖延時間,到上位者受不了的時候,再遞個臺階,對方自然不得不低頭。
他們是真心實意地認為自己能與皇室共治天下的。
所以那些大商人們一半是被脅迫,一半也是想再觀望一下,看看哪邊能夠取勝。
這麼一分析,嚴酩頓時又擔憂起來,「那殿下怎麼還放任他們這般肆意妄為,鬧得人心惶惶?」
「你啊,就是太年輕。」嚴東明白了一眼兒子,「殿下只怕早就已經有了破局之法,如今按兵不動,想來正是要看清人心。」
有多少人站在世家那邊,有多少人暗地裡與世家勾連,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看得出來。等敵人都冒頭了,才好一網打盡。同樣,這也是對己方成員的考驗與甄別,那些忠心耿耿、能力出眾又臨危不亂的,之後自可加以提拔。
「可形勢如此嚴峻,殿下又該如何破局?」嚴酩還是憂心忡忡。
嚴東明連忙拉了他一把,「這是你該問的嗎?」
不過他其實也只是做出這樣的姿態,畢竟,真不想讓兒子問,他根本不會讓嚴酩有機會把這個問題說出口。
但他們父子既然已經坐在這裡了,那就是已經選定了立場,自然要關心一番。
果然陸諫連忙道,「嚴兄一片赤誠之心,叔父不必責怪。況且叔父和嚴兄在這個時候還願意來報信,便是可信之人。算上這一次,嚴兄已經幫了我兩次了。」
「言重了,言重了。」嚴酩被他說得不好意思,連忙擺手,「都是順便一句話的事,況且這次也沒幫上什麼忙。」
「是啊,其實我們也是為了自己。」嚴東明說,「這互市之事,我們僥倖有機會參與其中,如今叫那些世家鬧得烏煙瘴氣,也不知將來如何。唉,我方才去客店打探訊息,眾人都在憂愁呢。」
這話帶著明顯的試探之意。
殿下需要商人,那些大商人已經跟世家攪和在一起了,立場存疑,他們這些小商人若能抓住這個機會,未必不能乘風而起。
不過這種試探算得上坦蕩,並不令人反感。恰恰相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膽量和見識都必不可少,可能還得加上賭一把的壯志雄心。惟其如此,事情交給他才能讓人放心。
所以高漸行站起身,鄭重地朝嚴東明一禮,「若有一個機會,能助殿下擺脫世家的轄制,也能讓叔父和你的朋友們更上一層樓,不知叔父可願冒險為殿下謀劃?」
嚴東明大喜過望,連忙還禮,「若蒙殿下不棄,委以重任,鄙人萬死不敢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