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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部分

碑聳立在那裡,在老樹映襯下,墓園顯得很寧靜。

墓地安息,給了一個孩子應有的尊嚴。

孩子墓碑是淡粉色,沒有生卒年,沒有照片,只有一個名字:Angel。

洛杉磯12月還是比較溫和的,顧笙在三萬英尺高空沉沉睡足了將近九個小時,下飛機接觸陽光不覺得刺目,但來到墓園,看到孩子淡紅色的墓碑,卻為之目眩。

淡灰毛呢大衣,只看背影,佇立的姿勢卻道是僵硬到了極點,怎麼也邁不開一步,偏偏她垂眸看著墓碑時,目光專注,神態更是溫柔到了極致。

這裡前不久似乎颳了一次大風,墓園裡有一些樹枝被折斷了,凌亂的鋪陳在墓碑周圍,她彎腰去撿,韓愈蹲下身體幫忙時,她揮開了他的手。

韓愈縮了縮手,終是縮手回去,站在一旁不動了。

那些樹枝被顧笙撿起,她明明看起來很平靜,但卻抖得很厲害。

手指觸控到冰涼的石碑,顧笙內心竄起一股平靜到近乎死絕般的崩潰。

她很想哭,抱著墓碑,久久哽咽,但哭意落在嘴角卻被擠壓成了最難看的笑意。

“你知道我現在為什麼會發抖嗎?我甚至連回憶她的勇氣都沒有。”

喪女之痛,堪比剜骨碎心。

不敢想,不敢念,不敢追憶,就連時隔七年後,她偶爾午夜夢迴,總會感覺自己身下溼溼的,明明沒有流血,卻總感覺腥味撲鼻而來,牽動肺葉,道不盡的窒息。

韓愈心裡發苦:“她被醫生從手術室抱出來的時候,我見過她。”自此不敢再看。

阿笙笑笑:“嚇人嗎?”

“……”

韓愈沒回應,胸腔刺痛,裡面想必早已千瘡百孔。

“她每次用力踢我的時候都很活潑,力量很大,在我身體裡依賴我存活著,可卻胎死腹中,她長得皺巴巴的,滿臉皺紋,那麼小的孩子卻跟滄桑的老人沒兩樣。我從沒見過那麼嚇人殘缺的死胎,而且還是從我身體裡出來的……”

“阿笙——”韓愈齒間忽然迸出顧笙的名字來,眼神陷入死寂之中,緩緩捏緊了拳,抿了抿有些蒼白的唇,聲音弱了許多:“別說了。”

顧笙說:“你本是出色的人,那麼多女人愛你,但你偏偏要在我身上耗盡心血。到頭來,我遍體鱗傷,你黯然神傷,婚後七年,你可曾問過自己,你究竟得到了什麼?”

韓愈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她的眼神宛如潮水一般,似乎轉瞬間就能將他覆沒。

韓愈問自己,他得到了什麼?

顧笙不會知道,她就像是生命裡渴望已久的陽光,忽然在某一天闖進他的生活,帶給了他最美好的希望。

在窒息的生活裡,唯有在她身邊,他才能獲取短暫平靜,讓他繼續堅信他還是可以繼續愛一個人的。

有一句話險些冒失出口:婚後七年,他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和平靜。

但有這種念頭的時候,內心卻是痛徹心扉,這話若出口,想必也會被她視作罪惡。

他平靜,她茫然徘徊。他和她的靈魂在那幾年間似乎從未在相同的時空裡交匯過。

顧笙聲音再次響起:“一個女人,如果對人生失去期待的話,她就會迅速蒼老。你抱著我的時候,可曾感受過我的悲涼?我半夜醒來的時候,你是否會看到一個絕望痛苦的女人,她的靈魂無處安放,孤零零的在房間裡遊蕩?這時候,你幸福嗎?韓愈。”

好像變成了一個言語遲鈍的人,她問的,他答不出。

韓愈看著顧笙,眼神冷漠的女人,漆黑的發,襯得她愈發寂靜無言,他寧願她報復他,打他罵他,也不願她這麼平靜的說著傷心事。

但她是顧笙,不願竭嘶底裡,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