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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下子沒聽出是誰。原來是克里斯蒂娜,父親的第二任妻子。

“瑪裡娜; 你父親剛剛去世了。他得了場重病。”

我不相信這是真的。太殘酷了。祖父、哥哥、父親相續去世,只剩下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我覺得自己有罪。活著就有罪。

“什麼時候?在哪兒?怎麼死的?”

我想盡快拉近與父親的時間和空間距離,透過克里斯蒂娜的嘴讓父親復活。

“他最後想看看西班牙……回來之後病情惡化……得了不治之症,癌症。就在這個晚上去世了。”

當然,最後是一句套話:

“他沒受罪。”

哥哥去世之後才兩年,父親就去世了。享年五十四歲。

在心理治療室的沙發上,我多少次請求不在眼前的父親原諒。原諒他父親對他造成的傷害,原諒哥哥把他從記憶中抹去,原諒我竟然對他妄加評論。

有誰關注過他的存在嗎?沒有。

他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

畢加索和弗朗索瓦絲·吉洛生的兒子克勞德來了電話。自從1974年之後,他與妹妹帕洛馬,還有瑪麗…泰蕾茲·瓦爾特的女兒瑪雅·維德邁爾一樣都可以合法地叫畢加索,並以繼承人自居。

“瑪裡娜,想不想來參加你父親的葬禮?”

“我窮得一文錢都沒有,怎麼去?”

“我把機票給你寄去。”

巴黎奧利機場。克勞德來接我。一見面,他很不自然,我也挺尷尬。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面了。他很奇怪,我竟然沒有行李,身上只有一件牛仔褲,腳上一雙靴子。這不是為趕時髦,而是因為自從哥哥去世後,我連最起碼的必需品都懶得買了。

“明天,你去見一下澤克里先生,他負責處理爺爺的遺產事宜。他要給你一張支票。”

支票?什麼支票?我不明白。

“在這期間,”克勞德接著說,“拿著這一百法郎。在巴黎身上不能沒錢。”

他把我帶回聖日爾曼大街的家。那是一套豪宅,在那兒我們要等其他朋友和一些我不認識的人。”

“路上還好吧?喝點什麼?現在想看看你的房間嗎?”

他們都非常熱情,和藹可親。

“我父親呢?”

看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不過克勞德問我願不願意去一趟停放遺體的醫院時,我毫不猶豫地同意了。隔了那麼多年,我急不可待地想見父親。

我想見父親,可能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巴勃利托。尤其是為了巴勃利托,爺爺去世時,在生命聖母院他曾被拒之門外。

應該賦予他存在的價值。

父親躺在白色床上,面孔有些抽搐變形。甚至在死亡之中我都感到他在受罪。我走近前去,把手放在他交叉的兩隻手上。可能我親吻過他。

親吻還是僅僅碰了一下?我已記不起來了,不過,在這間光線慘淡的房間裡,我想確認一下,確實是父親無疑。他活著的時候是那麼軟弱,離得那麼遠。

臉頰……手,冰冷。他給我留下的就是這些。

《我的爺爺畢加索》30

第二天,克勞德告訴我要把我帶到鄉下的家裡度週末。

“葬禮在週三才舉行。到鄉下去呼吸兩天新鮮空氣對你大有好處。”

他辦事果斷,有條有理。我怎麼能拒絕?他以家長的身份行事。

然而在諾曼底過的這個週末給我留下的印象很不好。首先,我誰也不認識,覺得受到冷落,而且因為地方不夠,克勞德讓我睡到一間孤零零的亭子裡,夜裡嚇得我直打冷戰。

週日晚上,我們回到巴黎。在聖日爾曼…德普雷大街的利普餐館吃了一頓死氣沉沉的晚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