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著,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誰在那兒?站出來!”舒拉女士厲聲問。
我集中精神向笑聲來處看去。
一名蛛化卓爾姿態輕盈地走出房間角落空空如也的陰影,出現在我的黑暗視野裡。
屬於卓爾的上半身又高又瘦,烏黑的膚色呈現出玉石的光澤,無數細碎的銀色辮直垂到腰。三枚散強烈魔法波動的水晶球緩緩環繞她飛行。
我想起來了,我見過這名蛛化卓爾,在卓爾俘虜的記憶裡。
前任歐布羅扎家族生活顧問、羅伊斯教派的先知、現任最高法院席法官,布里莎閣下來到我們的面前。
沒有寒暄也沒有客套。
“離開卡爾德蘭,豎琴手,”布里莎閣下的聲音很好聽,語氣卻充滿蔑視,殺氣騰騰,無禮近於粗暴,“幽暗地域沒有你們這些地表軟腳蝦介入的餘地。”
“這算是威脅嗎?”舒拉女士冷笑。
“只是忠告,”蛛化卓爾說,“這裡是怪物橫行的世界,不適合你們這些地表陽光照射下的花朵。我說的怪物,不是你們地表三流嚇人故事裡的怪物,那些東西在幽暗地域只配做小孩子抱著睡覺的寵物;我說的是真正的怪物,你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恐怖。
“想想這個:悄無聲息消失在異地他鄉,靈魂在深不見底的漆黑中,被拘禁、玩弄、扭曲、重塑。它們給予你希望,只是為了使你更絕望,你的理智在無數次希望幻滅中崩潰。在無數次折磨的間隙,你絕望地向你們軟弱的神祗呼號求助,但即便祂們的力量也無法深及這裡。那實在是太可悲了。”
舒拉女士的臉色白,氣勢完全被蛛化卓爾壓倒了,一時間竟忘了反駁。
蛛化卓爾目光流轉,來到我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我們終於見面了,天命者。”
如果沒有這該死的水晶書桌,我會遵循禮儀向這位統治者鞠躬的。
蛛化卓爾說:“如果不是多事的豎琴手,我們已經見面了——能把你從業已動的脫身術傳送中帶走,地表小丫頭還是有點實力的。要知道,我和你的一位老朋友,已經為迎接你的到訪做好了準備呢。”
卡賽迪恩?
蛛化卓爾沒有回答。她向房間的牆壁看了一眼,客廳的牆壁立即崩解成粉,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我看清外面的景象,不由屏住了呼吸。
數不清的建築物紛紛自鐘乳石倒懸島剝離,筆直砸在水面上,摔得支離破碎。一個又一個鐘乳石倒懸島斷裂墜落,出巨大的響聲,它們紛紛沉入水面,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漩渦,把螞蟻似的眾多船隻吸入水底。
整個卡爾德蘭在崩潰!
這是何等驚人的一幕。
我看見各個岌岌可危的倒懸島上,大量生物湧出不斷剝落的建築,通向下方的螺旋道路擁擠不堪。卓爾、狗頭人、地精、牛頭人、食人魔、獸人……所有生物都驚慌失措,大聲喧譁,爭先恐後擁擠著想逃命,實際上卻無路可走。
蛛化卓爾的口唇在緩緩蠕動,我隱隱約約聽到她在低聲頌唱。
聲音很微弱,細不可聞的耳語:“謹記……恐懼強過鋼鐵,愛與尊敬軟弱無用……”
它就像黏稠的毒汁,充滿了邪惡的誘惑,黑暗的魔力。
一個狂暴的念頭突然浮現在我心裡。
殺,殺死周圍的一切。
所有的生物都開始尖叫。
“汝當使……無可救藥者必須摧毀……”
我看到我們所在倒懸島下方碼頭附近的一小片廣場。生物們為了爭奪那個狹窄的通向下方港口的路口,有些開始彼此廝打起來。
殺死一切,摧毀一切。
我的肩膀被碰了一下。我近乎神經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