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賣身契,那是我替你的舊情人買下的。用在你的新情人身上,倒也不算冤枉。——真奇怪,你當初為什麼不讓那姓葉的替你正正經經贖了身才走呢?要不,也不至於讓我從寧媽媽那兒得了這便宜。有這一紙賣身契頂著,沈念恩幫你偽造的那一張紙,也就只是一張紙罷了。”
他皺著眉咳嗽幾聲:“不知道姓葉的有沒有神通廣大到替你買通官府的地步?——應該是有的,不過,我沒指望把你抓回煙花地,雖然我很想。但是,不需要做到那一步。”
他又攏了攏自己身上那身畜生毛,把自己裹得更緊些之後,抬頭衝二樓小心向下張望的素語一笑:“這姑娘長得俊俏,臉上也是一股天生的貴氣,一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吧?你猜,若她知道你的身份,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親親熱熱地與你把臂同遊?”
我皺眉不語。
他看著我:“葉蘇不在乎名聲,是因為他一年裡有個月都是在海上,他不需要在乎。你呢?你左右都要留在落霞等他的,若全落霞的人都當你是殘花敗柳,人人對你敬而遠之,你可承受得住?你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你也很懂得服軟。對待識時務的人,我的條件向來是很公平的。——只要你讓姓葉的答應,用他的船隊替我免費運十次貨物,無論多少、遠近。中途若出了任何岔子,他便要按照我損失的三倍賠付。……否則,我一紙訴狀將你告上衙門。”
這個畜生!
走船就跟走鏢差不多,我只是約略知道,一趟船收取的銀錢大概是貨物價格的二成到三成之間,遇上易碎品或是風浪大的日子,價格當然水漲船高。
說句不嫌誇張的話,船伕們就是賺的這點賣命錢。別說出海,就是在黑水河上下走個來回,最快也要近一個月的工夫,辛苦一個月連個屁都沒賺著?那些船工還不直接把葉蘇浸了豬籠!
若是葉蘇不拿自己的錢來貼給船工,一次兩次的,這些漢子還能夠看在義氣的份上忍氣吞聲,可是十次?沈鴻是個有風使到盡的人,有了免費的船隊又有葉蘇這個保險公司擔著,他絕對會有多少船使多少船。平白做順水人情算是好的,就他這樣的流氓操行,難保他不會在最後一次自己弄出個事故來騙錢。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上船時,廖老大那種自詡自由人、受不得半點氣的不羈態度。若葉蘇手下有三四個這樣的人,他的船隊被沈鴻這根攪屎棍一攪和,很快就會分崩離析。
我冷笑一聲:“沈公子心有七竅,我等不敢輕信。”說什麼都不能答應他,我得先穩住他再找葉蘇想辦法。
不,未免關心則亂,我還是先問問裴杊吧。
最壞的打算,當然是我先暫離落霞一段時間,讓葉蘇能夠心無旁騖地對付他。當然,在我離開之前,我會把事情的始末完完本本地告訴葉蘇。
但是我不想走,我跟葉蘇的關係才剛剛確定,我不想因為一個賤人又要離開他。
我喜歡落霞,喜歡裴家,我也不願傷了葉蘇的心。
可是這件事,恐怕註定會有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我咬著牙,在想象中把沈鴻這孫子倒扒皮、點天燈。
沈鴻用帕子擦了擦嘴,忽然緩了口氣:“若這十趟平安無事,我也懶得再和你計較太多,賣身契和借據都還給你。你若不信我,咱們也立字據為證。這樣,可還算公平?不公平也沒辦法,你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必須答應。”
這畜生咳嗽幾聲,笑眯眯地做總結陳詞:“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但是報仇,就另當別論了。我之前曾說,你不是我的仇人,這話我收回,咱們的樑子在沈念恩趕我走的那天,就已經結下了。”
我終於正眼看他一眼:“這麼記仇,你還是愛上沈念恩了吧?”
沈鴻勾唇一笑,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