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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我可以放心一些了。

——天剛剛亮了,我已經站在分局辦公室的走廊裡。

開啟隔壁的房門,將《屍體解剖報告》放回到那張無名的桌子上,關門,離開。

這條走廊裡,永遠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只因為這一層是法醫辦公室。

這種味道,如果呆的時間長了,就不會再聞得出來,儘管這是世界上最讓人作嘔的味道——屍體的味道。

開門,走進辦公室,開啟窗子,通風。

這是我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我還是不喜歡這股屍體的味道。

我知道,順著辦公室旁邊的樓梯向下,就是負一層的地下室,那裡,就是停屍間。

誰也說不好,在負一層,有多少具屍體。

傳說,那裡時間最長的屍體,已經冷凍了7年——那是一件陳年舊案,無法定案,便一直被當做證據儲存在冰箱裡。

我沒有下去過,一次也沒有,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我不喜歡髒。

——中午剛過,走廊裡忽然人聲嘈雜,好像是有些人在議論著什麼。

我本就是個不愛湊熱鬧的人,所以當大家都出去看看究竟的時候,我仍在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只是,當我忽然向門口看過去的時候,一個老頭剛好走入我的視線。

他消瘦,像是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他蠟黃的臉上,滿是樹皮一般的皺紋。

——他也正巧看到了我,看到了依然坐在椅子上的我。

我們四目相對,陌生,漠然。

但是我卻注意到,他和幾位同事,一起沿著辦公室旁的樓梯,向下走去。

——他們去了負一層的停屍間。

——經常,負一層總會傳來歇斯底里的哭聲,那是因為如果有人來到這裡認屍,發現躺在面前的正是自己的親人——冰冷蒼白的親人,他們一般會哭,會叫喊,會崩潰。

正在我為那個老頭而擔心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沿著樓梯,上來了。

旁邊有位同事攙扶著他,但是他卻顯得,有些奇怪——他並不悲傷,甚至,他還很放鬆。

這引起了我的好奇——也許他發現,冰箱裡躺著的人,並不是他的親人,所以,他才會有些僥倖的欣喜。

我點點頭,心想,一定是這樣的。

正當我如此想著,卻看到在辦公室的門口處,張主任緊緊握住老頭的雙手,語重心長的說道:“老人家,您節哀順變。”

現在老頭的臉色,蠟黃得讓人害怕,我甚至覺得,他,更像是一具屍體。

老頭慢慢搖了搖頭,只是嘆了口氣,什麼也沒有說,就在大家憐憫的目光中,轉身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他離開了,沉默著離開了。

一位同事走進辦公室,他顯得有些沮喪。

我遞給他一支菸,他沒有拒絕。

點燃,深深地吸入肺裡,再次吐出的時候,感覺會稍稍好一些。

“剛才那個老頭,他是……”

同事搖了搖頭,輕嘆說道:“唉,張倩,張倩的父親……”

“張倩的父親?”

當我聽到“張倩”兩個字的時候,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就是張倩的父親,那……那他現在去哪了?

我突然覺得,也許我應該和他談談,儘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該和他談點什麼。

掐滅手裡的煙,我疾步向外追去……

——當我站在分局大院的門外,我向馬路兩邊望去,卻發現他早已經不知去處了。

他走路並不快,甚至有些蹣跚,但是我卻沒能追上他。

——辦公室裡,最後一位同事拿起揹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