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撇嘴,吐出個瓜子皮十分八卦道:“北戎自然是不曉得的,後來……嗯,就是滄瀾河水患平息後,葉九就來了教裡住下。有次他與花花都喝了些師父釀的杏花醉,酒後他說這輩子大概最對不住的就是,卻不肯說為什麼。再後來,花花後山上頭同他鬧了彆扭,倆不歡而散。待花花再去均州城搭救時,他就下山去了。”
一時愕然,指指自個兒的鼻子,“他對不住?”
卓婭誠懇地點頭,表示確有其事,但也確實不曉得當初是因了什麼由頭才引得葉九如斯愧疚。
抓抓披散的頭髮,表示也不能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就只得作罷。
一日復一日,若虛山上訊息閉塞,教中又沒有以販賣朝廷訊息為生的教眾,所以只得日日望著一方明淨的碧空,如數家珍樣地一遍遍回憶過去,再不能過問戰事抑或是政局。
轉眼到了除夕,教裡處處張燈結綵,年輕一輩的弟子們歡呼雀躍地大殿外面掛上了火紅火紅的大燈籠。晌午後,大夥就聚到廚房裡去一道擀皮包餃子,著實是熱鬧。
被幾個小弟子簇擁著立灶臺旁,手裡拎了個大鐵勺卻總是發愣,忘了去翻騰鍋裡煮著的餃子。
“小五,這幾日是怎的了?要麼就房裡窩著發愣,要麼就院子裡站著發愣。”聞師兄湊過來,接了手裡的大鐵勺鍋裡來回攪了幾下,“嗯,卓婭疑心是得了相思症。”
“那什麼,”轉過神來去看看師兄,低下頭小聲道:“右眼皮一直跳來著。”
聞師兄哼笑了一聲,“不是都見慣了生死的,怎麼去信這個?”
望望窗外皚皚白雪,“那時候無牽無掛,自然就無懼無畏。可現卻是他和別搏命,而坐這兒等他凱旋。師兄,這不一樣的。”
“也會說是凱旋,那又何必……”
“嗡——”
師兄餘下的話忽然就淹沒一陣低沉的鐘聲裡,緊接著看守山門的弟子便匆匆而來,神色緊張地對花花與並師兄三道:“稟教主、長老,有闖山門!”
花花轉眼甚惆悵地望了望,拂袖問那弟子道:“來闖山門的共有幾?”
弟子頗為難地一拱手,“只、只一。”
花花蹙了眉心,卻沒答話。
那個趁著除夕來闖山門的,是九寶。
他一身縞素,見著的時候,淌了淚,跟前緩緩跪下來。
彼時正裹著狐裘立院裡,周圍有教眾護著,九寶就那樣視而不見地跪涼冰冰的雪地裡。
寒風刺骨,他對說:“女主子,爺身上中了十二箭,沒救回來。”
也許是風聲凜冽,沒聽得仔細,便叫他再說一遍,可他卻只是抿了嘴不肯開口,淚珠斷斷續續落冰冷的雪裡。
這麼多的日日夜夜,獨自熬過來,卻等來一句生死兩隔。
驀地笑了聲,聲音沙啞地像是拉鋸。
從前打仗的時候,死了兄弟,就是不能掉眼淚的。據說,死去的一聽見別哭自己,就不捨得走了。錯過了上奈何橋的時辰,就再不能轉世,只能流落間。
而又怎麼會捨得他成了孤魂野鬼,四處流浪,捨不得的。
寒意胸肺間肆意滋長蔓延,清醒地看著自己無望裡淪陷下去。
以為,會某一個時刻突然失去意識,可卻一直這樣清醒。
甚至記得是怎樣一步一步登上落霞峰,怎樣對著梨花玉佩質問秦璋,為什麼拋棄妻子,作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男。
曾經種種,漸漸清晰如昨。
年幼的時候,秦璋彷彿不大待見,的糯米糕,他總是要搶走。
安豐祈說,秦璋每每咽糯米糕的時候都活像是吞毒藥,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樂意多吃一口。
直到慢慢懂事,才曉得,自幼年時起就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