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小棠在雲無瑟耳邊輕聲道:“阿瑟,叫爹。”
但云無瑟只睜大眼,怔怔地看著尾巴狼。
過得一會兒,他將手攤平,像是索取認親信物一般,伸到雲沉雅面前。
雲尾巴狼心跳得極快,還有點發懵。他沒跟小娃娃打過交道,頭一回上陣,彼方便是自個兒家聰慧過人的狼崽。
尾巴狼四下望去,目光最終定在腰間的錦囊。
這個錦囊,他帶了好幾年了。誰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麼。只因大瑛朝的承軒帝寶貝得緊,不少人便將它當做無價之寶。
尾巴狼取下錦囊時,還有點不捨。他將錦囊放在狼崽子的腰間比了比,覺得有些大,便翻出裡頭裝著的荷包。
舒家小棠一瞧見荷包,便呆住了。這是六年前,她親手縫製的。
多久以前的事了呢?久到她都快忘記了。
那時候,他們相識不久。尾巴狼還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表面誆小棠妹給自己求平安符,實際卻在琢磨給舒家客棧安放炸藥。
但是小棠妹一直老實,非但頂著大太陽為雲沉雅將平安符求來,還親手縫製了個荷包,一齊送給她的雲官人。
荷包做工粗糙,平安符也不一定靈驗。彼時他未動情,她也更未動心。可莫名奇妙的,這個平安符就被雲沉雅放在了錦囊裡,帶在了身邊。
一如多少年來,他在心中深藏之深,久日未能言說的情,不見天日。
小阿瑟好奇地接過荷包,左右翻了翻,很是喜歡。須臾,他又學著尾巴狼的模樣,將荷包往腰間掛。可他人小手笨,總是系不上。
狼崽子抬頭,無助地看向尾巴狼,指了指荷包,脆生生喚了一聲:“爹――”
很後來,很後來,尾巴狼常常對舒家小棠說:“當年小狼崽第一次叫我的時候,我看見他嘴角歪了一下,笑得壞透了。我當時就想,這崽子日後一定是個壞蛋。太會裝了――”
可說完這話,尾巴狼又會沉浸在回憶中,先一思索,再一笑,喜滋滋又添一句:“不過這也挺好,臉皮厚,不吃虧,還能欺負人。”
不過彼一年,雲無瑟確然長到可以欺負人地年紀了。
偏生他裝模作樣很討喜,街坊鄰居都喜歡他。
而云尾巴狼呢?
雲尾巴狼時而在酒肆,時而在客棧,時而與舒棠一起釀釀酒,閒散的時候,便坐在院內的小竹凳上曬太陽,不時給小尾巴狼傳授一些為禍之道。
京華城又添一道風景――
有一對父子,大的小的都像神仙。他們經常一起走在大街上,悠哉樂哉,散漫又閒適。
後來呢,這對父子漸漸有了變化。大的依舊挺拔,小的逐步高大。兩人一人挑著一柄摺扇,四處張望,指指點點,端的是俗世風流。
當然,時而還有一個姑娘作陪。姑娘模樣好,眉心一點硃砂,眼角一顆淚痣,笑起來,像只老實憨厚的兔子。
誰說狼是兔子的天敵?
南俊國,市井間,有這麼一個傳說。
說是舒家有隻兔子,嫁給雲家一隻大尾巴狼。他們一起經歷了分分合合,後來生了一隻小尾巴狼,又生了幾隻小尾巴狼。往後數十年,狼給兔子找吃的,將兔子照顧得平安又幸福。
而他們一起,平安又幸福地渡過了許許多多年。
這麼多年裡,若要單挑一日出來說,那便回到南俊長陽帝繼位的那個春天吧。
長陽帝元年的暮春,小尾巴狼三歲有餘,能跑能跳。景楓與沈小眉抱著剛得的二閨女兒,跑來南俊國跟哥哥嫂嫂炫耀。
於是四人在樓臺上沽酒。
樓臺下,是如煙籠寒紗的湖水。
淡酒過三巡,說起當年事。景楓提及小時許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