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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o;一個粗大的&ldo;?&rdo;隱約地出現在我的眼前。回家以後,早晨醒來,躺在床上馳想:床的裡面是帳,除去了帳是壁,除去了壁是鄰家的屋,除去了鄰家的屋又是屋,除完了屋是空地,空地完了又是城市的屋,或者是山是海,除去了山,渡過了海,一定還有地方……空間到什麼地方為止呢?我把這疑問質問大姐。大姐回答我說:&ldo;到天邊上為止。&rdo;她說天像一隻極大的碗覆在地面上。天邊上是地的盡頭,這話我當時還聽得懂;但天邊的外面又是什麼地方呢?大姐說:&ldo;不可知了。&rdo;很大的&ldo;?&rdo;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但須臾就隱去。我且吃我的糖果,玩我的遊戲吧。

我進了小學校,先生教給我地球的知識。從前的疑問到這時候豁地解決了。原來地是一個球。那麼,我躺在床上一直向裡床方面馳想過去,結果是繞了地球一匝而仍舊回到我的床前。這是何等新奇而痛快的解決!我回家來欣然地把這新聞告訴大姐。大姐說:&ldo;球的外面是什麼呢?&rdo;我說:&ldo;是空。&rdo;&ldo;空到什麼地方為止呢?&rdo;我茫然了。我再到學校去問先生,先生說:&ldo;不可知了。&rdo;很大的&ldo;?&rdo;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但也不久就隱去。我且讀我的英文,做我的算術吧。

我進師範學校,先生教我天文。我懷著熱烈的興味而聽講,希望對於小學時代的疑問,再得一個新奇而痛快的解決。但終於失望。先生說:&ldo;天文書上所說的只是人力所能發現的星球。&rdo;又說:&ldo;宇宙是無窮大的。&rdo;無窮大的狀態,我不能想像。我仍是常常馳想,這回我不再躺在床上向橫方馳想,而是仰首向天上馳想,向這蒼蒼者中一直上去,有沒有止境?有的麼,其處的狀態如何?沒有的麼,使我不能想像。我眼前的&ldo;?&rdo;比前愈加粗大,愈加迫近,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屢屢為了它而失眠。我心中憤慨地想:我身所處的空間的狀態都不明白,我不能安心做人!世人對於這個切身而重大的問題,為什麼都不說起?以後我遇見人,就向他們提出這疑問。他們或者說不可知,或一笑置之,而談別的世事了。我憤慨地反抗:&ldo;朋友,這個問題比你所談的世事重大得多,切身得多!你為什麼不理?&rdo;聽到這話的人都笑了。他們的笑聲中似乎在說:&ldo;你有神經病了。&rdo;我不好再問,只得讓那粗大的&ldo;?&rdo;照舊掛在我的眼前。

第二個&ldo;?&rdo;叫做&ldo;時間&rdo;。我孩提時關於時間只有晝夜的觀念。月、季、年、世等觀念是沒有的。我只知道天一明一暗,人一起一睡,叫做一天。我的生活全部沉浸在&ldo;時間&rdo;的急流中,跟了它流下去,沒有抬起頭來望望這急流的前後的光景的能力。有一次新年裡,大人們問我幾歲,我說六歲。母親教我:&ldo;你還說六歲?今年你是七歲了,已經過了年了。&rdo;我記得這樣的事以前似曾有過一次。母親教我說六歲時也是這樣教的。但相隔久遠,記憶模糊不清了。我方才知道這樣時間的間隔叫做一年,人活過一年增加一歲。那時我正在父親的私塾裡讀完《千字文》,有一晚,我到我們的染坊店裡去玩,看見帳桌上放著一冊帳簿,簿面上寫著&ldo;菜字元集&rdo;這四字。我問管帳先生,這是什麼意思?他回答我說:&ldo;這是用你所讀的《千字文》上的字來記年代的。這店是你們祖父手裡開張的。開張的那一年所用的第一冊帳簿,叫做&l;天字元集&r;,第二年的叫做&l;地字元集&r;,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每年用一個字。用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