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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應過少年,屋裡也沒筆墨紙硯,月嬋便扭身去灶下找來挑灶膛的火叉,以它一個稍長的叉尖作筆,又拿廚房泥地當紙,開始一筆一劃地寫起字來。而這般寫劃時,也虧得她大力,為了跟張牧雲展示自己會寫毛筆字,雖然執著沉重的鐵叉,卻仍然如拈著紫毫竹管那般把握,一絲不苟地在地上勾劃描寫。

“呃……”

廚房中,張牧雲挑了挑油燈的燈花,探著頭凝神屏氣地看少女在地上寫下的這行字。等她寫完,張牧雲看她寫的正是“延命地藏菩薩”六個字。

看著月嬋寫下的這幾個字,張牧雲忽然有些呆住。

“月嬋她……”

張牧雲頭一份有些吃驚地是,月嬋居然會寫字。要知這年頭,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就算是羅州城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家閨秀們,據說也沒幾個會寫字。其次他震驚地是,會寫字也便罷了,女子這幾個字還寫得十分好看。看字形,端秀娟雅;再仔細體會一下,卻在拿端嚴的字構之外,於那些點劃勾捺中品出好幾分龍飛鳳舞之意。

“怎麼會這樣?!”

雖然貧賤,於書法一途張牧雲卻是內行。為了餬口,他在寫字上是下過真功夫的。雖然識字也許並不太多,但那字兒是寫一個好看一個,個個精健遒勁,就是比上那些自幼下功夫的童生也不遑多讓。只是他現在看到月嬋字跡,卻仍是暗自點頭,自嘆不如。也許,若是放開來書寫,自己在恣意大氣上可能略勝於她;但放到行家眼中,從那細微筆劃間體現出的基本功,自己比少女仍是頗有不如。這正是他震驚之處。

“莫非……”

眼見著這精妙書法,不由得他不胡思亂想:

“莫非這女孩兒是出自公卿王侯之家?”

自收留月嬋以來,張牧雲心中頭一次產生這樣懷疑。

而這時,那少女卻一直等他月判,胸脯裡撲通撲通直跳,惴惴不安。等得這一時,眼見著張牧雲兩眼發直,滿面肅容,月嬋便以為自己寫得其實不堪入目;含著羞赧忍了一時,便終於羞愧難當,抬起腳兒便準備將地上字跡擦去。見她動作,那少年卻如夢初醒,一擺手,阻住她道:

“月嬋,你這幾字寫得很好。等會兒再擦吧,我再仔細瞧瞧。”

“是嘛!”

聞聽少年此言,月嬋正是又驚又喜,頓時收起足兒,往後退了一大步,好讓牧雲大哥好好瞧瞧。這時滿心歡喜的少女並不知道,她牧雲大哥內心正是思緒起伏:

“唉,恐怕這回我這禍算是闖大了!怎麼當初就敢隨便往家領人。莫非當時我看她千嬌百媚,就……啊呸呸!我張牧雲乃羅州好漢一條,平生不二色,一心只依父母婚約,誓娶辰州王家小姐,自是不會有這樣齷齪想法的!”

原來就在他爹爹還在世時,曾給他跟自己一個文友的女兒訂下一門親事,據說還是指腹為婚,這事情整個張家村的鄉親們都知道。

不管如何這麼一想,張牧雲心緒倒忽然開朗起來,心裡叫道:

“嚇,我管她是不是什麼王侯顯官家逃出的下女!老天讓我救著她,分明便是給我賜下一筆財注,我若不取,那是忤逆老天爺意思,要遭天打雷劈的!嗯,我還是先聽老天爺的話,落得眼前快活,把這筆錢財賺了再說。以後蹲監坐獄以後再說,何況還不一定呢!”

心中轉過這念頭,他便理直氣壯地跟月嬋說道:

“好妹子,這份工算你一份了!”

之後又絮絮叨叨:

“妹子你不知道,也虧得出了大財主;以前我幫那些和尚道士抄經書從沒這麼高價的。現在說得一兩銀子一本,可巧有你幫手,咱就能賺雙份銀兩了。要是以後這般好事再多幾回,咱倆這家裡再遇上什麼娶妻嫁人之事,便好備下彩禮嫁妝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