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何先生。”高姓團長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說道:“兄弟從北平出來時,宋軍長曾有交代,請何先生速回北平,宋軍長會論功行賞,這裡的事情就交給兄弟處理。再說,日軍飛機也不是那麼厲害嘛,能讓人寸步難行……”
嗡黃曆正要反駁,天邊傳來了馬達的巨大轟鳴,在場的人愣了一下,馬上醒過味兒來,都奔出指揮所,向遠處張望。
片刻後,日本飛機在天空出現了,這是北平武官今井武夫聽見佔領了電臺的保安總隊長張慶餘宣佈起義的訊息,馬上給天津駐屯軍打電話,要求派兵鎮壓。日軍司令官香月清司派出天津東局子機場的飛機大隊先進行空襲轟炸。
二十餘架日本飛機先是在高空盤旋偵察,隨後開始低空俯衝下來,投下了炸彈。隨著爆炸聲,通州城裡騰起一股股黑煙,房倒屋塌,土浪衝天。日軍飛機沿著薊運河兩岸、城中的大路、通往順義和寶通寺、三義廟的大道等處,尋找起義部隊進行瘋狂的掃射和狂轟濫炸。
飛機不時地在天上轟鳴盤旋,接著是低飛俯衝,扔下炸彈後,飛機又向高處飛起,炸彈爆炸後,又是俯衝投彈,或低空掃射。通州城裡的硝煙越來越濃,嗆得人嗓子生疼,眼睛發辣流淚,很多房屋被炸成碎磚爛瓦,好像是一座破瓦寒窯。遍地的死屍,橫躺豎臥在濃稠的血泊中。
黃曆透過掩蔽所看著遠處的煙柱和火光,感受著大地傳來的震動,他皺緊了眉頭。雖然他極力促成通州兵變,還有著其個人的目的,他不過是想盡量保住北平,保住剛剛要步入正常的個人生活。但現在,他的信心隨著飛機的狂轟濫炸,又開始逐漸下沉。戰爭的勝負一是取決於裝備的優劣,一是取決於士兵的鬥志,目前來看,起碼在平津,形勢很不樂觀。
“何兄,何兄……”沈維幹輕輕拉了拉沉思中的黃曆,待黃曆轉過頭,才低聲說道:“鬼子的飛機很厲害呀,我要率部去增援南苑,卻擔心路上遭到轟炸,象這個樣子,可就慘了。何兄有什麼好辦法?”
黃曆眨了眨眼睛,苦笑著嘆了口氣,說道:“我又不是神仙,只能想到幾個小方法儘量減少些傷亡而已。比如說身上披樹枝雜草的偽裝;告訴士兵們躲避緊急空襲的簡單措施;向四周派出預警部隊,發現飛機便鳴槍為號;隊伍成長蛇陣行軍,不要排得太密集……”
“謝謝你,何兄。”沈維幹感激地握緊了黃曆的手,真誠地說道:“打完這一仗,如果我還有命活著,定要和你痛快地喝一場。咱們,北平見。”
“北平見。”黃曆很喜歡沈維幹身上那種真正的軍人稟性,當了兵,就要有把生命隨時獻給國家,獻給民族的覺悟,別有那麼多花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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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世事難料
月亮高高地懸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上,向大地散射著光華。路旁很多原來枝條繁茂的柳樹、楊樹,如今枝葉稀疏,那是被白天沈維幹率領的三千多人的部隊路邊折去當偽裝了。
夜裡,日本的飛機不能出動,此時行軍是很輕鬆的,張慶餘和張硯田率領著七八千人的保安隊,分成幾路縱隊,在如水般的月光下,向北平開進。
“總算是大功告成了。”王文坐在汽車裡,愜意地把頭仰靠在座椅上,突然又很有些不滿地說道:“看吧,卸磨殺驢,那兩個姓張的眼皮子還真淺,趕著巴結宋哲元,把咱哥倆給忘了。”
黃曆抿了抿嘴角,淡淡地說道:“我倒真希望別人把咱倆給忘了,幹咱們這行的,越少露面越好,出這趟公差,也是不得已。”
王文嘿嘿一笑,捏了捏衣袋裡**的金條,又消了氣,那是在日本特務機關的保險櫃裡繳獲的,檔案資料可以上交,這些黃白之物嘛,就落在自己腰包裡了。
路面被日軍調動的坦克車軋得坑坑窪窪,汽車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