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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特樂呵呵地跟她打招呼:「看起來,你能回到過去了,小姐。」他堅持管格溫達叫「小姐」。

「過去?怎麼講?」

福斯特拿起鏟子敲打著指給她看:「我發現了原來的臺階。看,通到那邊去的,就是你想要的方向。有人挖了這道臺階,後來又給填了。」

「那是他們沒眼光,」格溫達說,「這兒就得有從客廳窗戶到草坪和海邊的深景。」

「深景」這個概念對福斯特來說有點兒不好理解。不過,他還是勉強表示了贊同,他用詞謹慎地說:「我也不是說這麼做就完全不會有效果,但我得提醒一下,你想能看景,可灌木叢擋住了客廳的光線。就算你不樂意,它們還是會長起來的,這連翹長得太壯了,以前真沒見過這麼壯的。那些丁香倒還罷了,可錦帶花還挺貴的——再提醒一句,錦帶花年頭兒太久了,移栽不了。」

「嗯,我明白,但這樣一弄,就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哦,」福斯特撓撓頭,「大概吧。」

「這麼一弄才對味兒。」格溫達說著,點了點頭。她突然問了一句,「在亨格雷夫家住進來之前,這裡住的是什麼人?他們住的時間不怎麼長,是嗎?」

「差不多有六年吧。他們的身份可配不上這房子。在他們之前?是埃爾沃西小姐,一個虔誠的低教會派信徒,她給異教徒傳教去了。還有一個黑人牧師也在這裡住過,沒錯。一共住了四個人,還有他們的男信徒——可他並不經常去探望女信徒。再之前……我想想看,是芬德孫夫人……啊!她可是真正的上等人,上等人!她的身份才配得上這幢房子。她住在這裡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呢。」

「她是在這裡過世的嗎?」格溫達問。

「她死在國外,埃及還是什麼地方。但她的遺體被運回家,葬在了教堂墓地。木蘭和那些金鍊花就是她種的,還有那些海桐。非常喜愛灌木,她就是那樣子。

福斯特接著說:「山腳下的那些新房子那會兒都還沒建起來。典型的鄉村,沒有電影院,沒有新商場,更沒有商場前的廣場空地!」他的語氣裡充滿了上了年紀的人對於變革的不滿,「變!」他輕蔑地哼了一聲,「除了『變』,什麼也沒剩下。」

「我覺得事物終歸都得發生變化,」格溫達說,「如今畢竟有了很多進步,不是嗎?」

「變化!他們都那麼說,但我可沒看到。」他向左邊的大果灌木一指,灌木叢那邊,一座建築隱約可見,「那邊以前是個小醫院,當初,」他說,「又漂亮又方便。後來他們搬走了,在鎮子外面一英里的地方建了個大醫院。門診日去看病,得走上二十分鐘,要不就得花三便士坐公共汽車。」他又朝灌木叢指了指,「那兒現在改成了女子學校,十年前搬來的。一直都在變。如今,人們買幢房子住不上十幾年就又搬走了,沒個消停。這能落個什麼好?除非能料事如神,要不就什麼也種不好。」

格溫達動情地看著木蘭,說:「就像芬德孫夫人一樣。」

「啊,她是那種中規中矩的人。搬來的時候她剛剛結婚,在這兒把孩子們拉扯大,又看著他們成家立業,然後送走了她的丈夫,看著孫子輩一個個地落生,到了快八十歲的時候安然去世。」

福斯特的語氣飽含著熱烈的讚許。

格溫達微微一笑,回了屋。

她看了看工人們的施工情況就回了客廳,坐在書桌前寫信。賈爾斯住在倫敦的表親給格溫達寫了信,說無論她什麼時候想去倫敦,都請到他們位於切爾西的家中去住。她得給表親們回個信。

雷蒙德·韋斯特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小說家,他的妻子瓊則是一位畫家,格溫達以前就認識她。如果去跟他們同住應該會有很多樂趣,不過他們很可能會認為她是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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