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重重的從他心底輾過去。她走了!他驟然跳了起來,衝到窗臺前,把花盆一把掃落到地下,他再衝入客廳,把茶杯、花瓶、日日春、咖啡壺統統掃落到地上去。在那一陣“乒乒乓乓”“唏哩嘩啦”的巨響和破裂聲中去發洩自己心底的悲憤。走了!她就這樣走了!“平靜”的走了!只為了他早上留了一張紙條給她!天哪!他用手抱住了頭,他在紙條上寫了些什麼?他死命捧住自己那要裂開的頭顱,就是想不清自己到底寫了些什麼。但是,他傷害她了,他逼走了她!這念頭使他直跳起來,所有的血液都在體內勾湧翻騰。不!她不是“平靜”的走,她不是“存心”要走。她是生氣了!她也是人,當然也會生氣!他一定寫了很多混帳話,所以把她氣走了。他模糊的想起,上次他們吵架之後,她也曾經用“沉默”來抗議,但是,後來,她畢竟是原諒了他!她總是原諒他的,不論他做錯了什麼,她總是原諒他的。那麼,這張小紙條不會有多嚴重了,只要他找到了她,只要他對她解釋清楚,只要告訴她,都是陳樵闖的禍……他不是有意要留那張紙條,不是有意說她傷害了他……天哪!他要找到她,就是把臺北市整個拆掉,他也要找到她!就是把每一寸土地踏平,他也要找到她!
衝出了小屋,他連門也不關,就直衝下四層樓。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喜鵲窩”。叫了一輛計程車,他直馳往“喜鵲窩”,顯然,這是家很有名的餐廳,車子一直停在餐廳門口。他看看手錶,七點正!這正是餐廳上市的時間,她應該在這兒,老天,讓她在這兒吧,她一定要在這兒,她必須在這兒!伸手去推門以前,他就聽到電子琴的琴聲了,他怔了怔,不由自主的呆立在那門口,他聽著那琴聲,正流暢的彈奏著一支老歌,一支他熟悉的老歌:
“把酒問青天,明月何時有?莫把眉兒皺,莫因相思瘦,
小別又重逢,但願人長久……“
哦,他如釋重負,她在裡面!她確實在裡面!她彈這支歌,因為她還想著他!感謝天!他能立即找到她!感謝天!他深吸了口氣,輕輕的推開門,他不想打斷她的彈奏,他悄悄的“溜”了進去。於是,他立刻看到她了,她坐在臺上的電子琴前,穿一身全黑的衣服,襯托得那臉龐特別的白,那眼珠特別的黑……她正專心的彈奏,那麼專心,好像周圍什麼東西都不存在……他悄悄的在一個不受注意的角落裡坐了下來,叫了一杯咖啡,就用手託著下巴,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用全心靈去聽她彈奏,用全心靈去“吞噬”著她的美。依稀恍惚,他覺得有個小女孩兒,正扳著他的手指,去彈那和他無緣的鋼琴:多米索米,多米索米,多米索法……唉唉!又錯了。你是笨蛋!喬書培,你一直是笨蛋!你早就該坐在這兒,聽她彈一曲,你就會更深的衡量出她對你的愛,以及你對她的愛,那麼,你就不會寫那張混帳條子給她了!
那支曲子彈完了,采芹在翻著琴譜。忽然間,客人中有人高聲的鼓起掌來,鼓得又響又急驟,不知是搗蛋還是欣賞,反正破壞了大廳中的幽靜。書培皺著眉頭看過去,於是,他大吃了一驚,那是張熟悉的面孔,那高舉雙手猛拍的竟是殷振揚!怎麼,他又跑出來了?怎麼?采芹一個字也沒對他說過?他困惑的望著殷振揚,於是,他看到有個穿著咖啡色絲絨上裝的男人,從一個黑暗的小角落裡站起來,逕直走向殷振揚。他在殷振揚對面坐下來了,不知道對殷振揚低聲說了句什麼,殷振揚停止了鼓掌,笑著靠進椅子裡,大聲的說了句:“姓關的,你怎麼說就怎麼好!誰教你是我妹夫呢!哈,我這個倒黴蛋,專當人小舅子!”
這是什麼話?喬書培情不自禁的對那個姓關的看過去,燈光下,那男人有一張非常吸引人的臉孔,輪廓好深,挺直的鼻樑和深邃的眼睛,黝黑的面板和濃濃的眉。他燃起了一支菸,又對殷振揚說了句什麼,殷振揚就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