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一直明瞭,隱忍不發,卻在今晚見到她匆忙趕來時忍不住發了火。
「回去告訴王家,將你們的耳目都收一收,免得伸到了不該伸的地方,被砍掉了手腳。」李承衍語氣陰狠。
話音剛落,正巧一烏黑蝙蝠掠過營帳,李承衍霎時抽刀,迅雷不及掩耳揮向那蝙蝠。
烏黑的蝠翼被一分兩半,碎肉四濺。數滴鮮血落在王姑娘的臉上,眼前瞬間一片鮮紅,嚇得王姑娘放聲尖叫。
齊王動怒,竟如此血/腥/恐/怖。
王家姑娘倉惶,被侍女扶著慌慌張張離開。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向溫文爾雅禮待有加的李承衍,為何今夜彷彿變了個人似的,竟這般待她?
若說打探訊息,以往她也曾有過,並不見李承衍發怒。
為何今晚如此特殊?
王姑娘正是迷茫不清時,轉過頭卻看見鄭三琯環抱著手臂,靜靜站在營帳中。她衣襟略有散亂,望向她的時候,輕輕屈了下膝。
王姑娘不寒而慄。
這個姑娘是毒瘤。
偏生齊王像被灌了迷/魂/藥,怎麼也不肯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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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換數名軍醫,俱不知道鄭三琯身中何毒。
天邊泛起魚肚白,李承衍還欲再召郎中,三琯疲憊不堪,揮揮手道:「說了一萬遍了,死不了。你今兒不是還要打仗?守在我這裡做什麼?再營造一次醉臥佳人粉紅帳中的假象,好去偷襲四皇子?」
她睏倦地蜷在他榻上,烏髮散亂在雪白的頰邊,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
李承衍伸手搭在她腕上,一時又分辨不出有何異常。
兩軍交戰在即,著人送她走已然來不及。如今情狀,只能送她去傷兵營中。
李承衍看了眼睡著的三琯,整理衣袖掀簾出門。
卻不知,在帳簾落下的那一瞬間,原本閉著眼睛酣睡的鄭三琯,一骨碌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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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原本齊王大婚的好日子。
李承衍率軍北上,經五行山穿過冀魯豫交界,於邯鄲城下,遇到了御駕親徵的四皇子。
邯鄲自古便是軍事重鎮,易守難攻 。長平戰神白起兵敗邯鄲,絕了秦襄王一統六國的野心。李太白寫《俠客行》,「救趙揮金錘,邯鄲皆震驚」。
李承衍騎在馬上,立於城下,定定地看著城牆上的那個、在他年少時曾講過《俠客行》給他聽的老道士。
那一瞬,他有些許恍惚。
打小,三琯便十分喜歡師父講的故事,總會繪聲繪色學給他聽。
不知為何,那時的李承衍便常有種感覺——她的師父,似乎並不喜歡他。
少年人那一點彆扭的小情緒,讓每次三琯提起師父的故事時,李承衍都會努力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
他手裡握一卷書倚在太師椅上看,遲遲沒有翻動一頁。
耳朵卻豎得尖尖的,生怕漏過她一個細節。
「只見那乞丐奪過燒餅一口咬下,這才發現燒餅中竟然藏著賣餅老漢拼死保護的玄鐵令」
小三琯的眼睛亮晶晶,李承衍聽得入迷,沒由來對那江湖心馳神往,喃喃道:「待我長大,也要結交江湖群豪,找那玄鐵令。」
如今他當真長大了,也當真結交了江湖群豪。
他沒有去找玄鐵令,可他找到了穿雲弩。
一切都變了,又似乎沒有變。一如此時此刻,站在邯鄲城牆上那個仙風道骨的沖虛道長,望著他時眼中的憎惡與輕蔑。
沖虛道長站在四皇子的身邊。
而他攙扶著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