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夕陽像一片金箔紙,澆在了遠處的山頭上。江深和青靈子坐在回鄉班車的最後一排,兩個人一人抱著畫板,一人抱著鞋都沉默著不說話。
車窗外的景像幻燈片一樣,掃過江深的臉,他在那光影中似乎第一次有了些長吁短嘆的煩惱。
少年不識愁滋味,可這愁又酸又苦,的確還是不識的好。
青靈子下了車,她將畫板揹回肩上,看著江深道:“你別告訴我哥我都知道了。”
江深張了張嘴,氣虛的答應了一聲“好吧”,心想這一個兩個都要他瞞著瞞那的,真是頭痛啊。
兩人一塊兒往家走,經過麥田時青靈子突然停了下來。
江深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田裡已經收了大半的麥子,沒用的麥稈被整齊的碼成堆,擺在田中間,再過一兩月大人們會把麥稈全燒了,用作肥料化進泥地,來年便又是一片豐饒的沃土。
“深子。”青靈子輕聲的問,“你會一直跳舞嗎?”
江深想了許久,才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頓了頓,他又說,“可是青靈子,我希望你能一直畫畫。”
青靈子看著他。
江深抿了抿唇,他露出了一個稍顯羞怯的笑容:“你哥哥他也一定是這麼希望的。”
青靈子到家時苗花兒正在院子裡洗蘋果,看到女兒回來嘮叨了一句:“今天怎麼這麼晚呀,餓不餓,先吃飯?”
青靈子懨懨地回了句:“沒胃口。”
苗花兒平時最寶貝這女兒,一聽“沒胃口”就有些急,“怎麼會沒胃口呢?路上吃了?”
青靈子不想聽她嘮叨,敷衍著重複了幾句“吃了吃了”
她跑進屋,反手就把門給關了。
“……”苗花兒咬著蘋果有些不知所措,陳老實在樓上聽到動靜,特意下來,在女兒門口瞄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問自己婆娘:“怎麼了?”
苗花兒“咵碴”一口咬著果肉,含糊道:“我咋知道呀,你去敲門吶!”
陳老實:“她關上門我們啥時候敲開過呀,這不是叛逆期了吧?”
苗花兒點他腦袋:“叛逆個頭啊,青靈子才幾歲,又不是狗毛那小兔崽子!”
因為下午上課出去的急,之前狗毛整理好的稿紙都被弄亂了一地,青靈子支好了畫架便蹲下身去撿稿紙,撿著撿著,又突然煩躁了起來,於是迅速揉爛了幾張,扔到了一邊去。
可過了一會兒,小姑娘還是後悔了。
青靈子一邊抹臉一邊把稿紙撿回來,重新鋪平,她沒發出聲音,眼淚卻控制不住的越落越多,稿紙上的黑色線條被模糊成了點,她擦了一下,那小點便成了一汪水。
譚玲玲見著江深晚回家倒是沒提什麼,只交代有人打電話來找過。
“誰呀?”江深邊吃飯邊問。
譚玲玲:“他說自己叫白謹一,哎喲,小孩兒聲音真可愛,有禮貌又好聽。”
江深嘟囔著:“有嗎……他和我說話可不這樣。”
譚玲玲笑:“那哪樣啊?”
江深想了想:“反正凶巴巴的。”
譚玲玲笑的花枝亂顫,江落山也沒忍住,江深被打趣的有些不高興,吃完飯也不收拾桌子了,譚玲玲倒也隨他去。
江深每晚吃好飯還會複習舞蹈筆記,客廳裡電話響起的時候壓根沒想著去接,直到江落山催他:“一定是小白同學,你快去接啊。”
江深磨磨蹭蹭的只好去接了:“喂?”
“……”白謹一顯然聽出了他的聲音,淡淡道,“怎麼那麼慢啊。”
江深心裡嘀咕“你又知道是我了。”
白謹一也不指望他回答,開門見山道:“我的雞不吃東西,你有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