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忽然就緊了起來。
卻不是因為那濃得讓人透不過起的煙霧。
那種令呼吸幾乎停滯的壓力,令她幾乎將來歷底細如實交代的壓力,並不陌生。
這叫什麼呢?君前失儀是吧?雖然他是微服出遊,並不是擺明車馬以君王的身份駕臨,但既然開口用了一個“朕”字,她膽敢用個噴嚏打斷他的話,恐怕殺頭的罪名,已經離她不遠了吧?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噴嚏不比咳嗽,不是那麼好裝的,她也沒練成那個本事,想要打就打得出來,不想打說忍就能忍得住。何況,同一種招數用得太多隻會讓人懷疑,哪能有什麼正面效果,她也沒有那麼白痴。
只能說,一切只是湊巧。
她最多不過是順勢滑出他的懷抱罷了。
天哪,救救她吧!她心裡哀號著幾乎又跪在了地上。
老天爺沒有一心偏袒自己的兒子,聽到了她的哀求。
被火燒塌的房梁在倒下去時,掀起了灼人的熱浪,衝散了那令她窒息的壓力網。
“此地危險,皇——公子請早些離開!”在他無形的氣勢威壓下,冰山一樣的冷軒也險些再度失言。
“是啊是啊,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冰山,記你一次人情。
冒犯一次兩次應該也沒多大分別吧?賭一把好了,她順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衝。
那——那些擋在救火人眾之前的黑衣人,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端平六年重陽之夜發生在“醉花叢”的那場火災,就實際損失而言,遠不及端平四年五年時嚴重,不僅原“醉花叢”地面上的建築安然無恙,就連新建在原“芙蓉院”地面上的建築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損失。
主要用來排試新曲的“百音坊”與起火的“枕荷居”恰隔著一座荷塘,雖說此荷塘比之皇家那蓮葉接天萬頃碧的“甘泉行宮”,不啻於杯水之於江河,但阻隔火焰的蔓延,卻也起到了它該起的作用。“百音坊”除了菸灰多了些,其他倒無變化。用以練舞的“演歌臺”燒掉了大半,不過整修之後,應該還可使用,真正燒成白地、修也沒的可修的,只是一座“枕荷居”。但“枕荷居”是什麼地方?那是皇朝第一名妓柳荷衣的居處。“醉花叢”能有今日之風光,大半是拜柳荷衣所賜,“枕荷居”從某種程度上說,比“醉花叢”其他的地方都重要得多。
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會燒成一片白地?
重陽之日,院中大部分人手都去了“重陽花會”,留下來的人手不夠用當然算得上一條原因。
起火之時,恰是花會結束,眾家王公親貴、富商巨賈蜂擁而至之際,局勢混亂,火勢失去控制也是一個理由。
還有一個原因,在嚴密封鎖中,不曾為大眾所知。
火勢初起時,最早衝過去的,是“醉花叢”留守的保鏢護院一干人等。雖然並不算多,但都還算是,哦,“訓練有素”的。至少,救火的技能都還是純熟的。如果不是一群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黑衣人阻擋了他們,不許他們靠近“枕荷居”,以至於貽誤時機的話,便是“枕荷居”,也未必就不能保全。
雖然有人阻擋,隔得又不近,但火焰燃燒時,火場亮如白晝,眼尖的還是看到了那個縱然看不清面目也能隱隱感受到尊貴氣勢的陌生男子,脫下外袍,包裹住他們“醉花叢”最負盛名的花魁柳荷衣的那一幕。
不是沒有眼珠子當場掉下來的。
他們的花魁,居然沒有閃躲。
居然就任由那男子用過分親暱的半擁半抱姿勢,披了一件男子衣服給她。
名滿京師的第一名妓,與她那傾國傾城的絕世容姿、驚才絕豔的樂舞才華幾乎齊名的,是被翰林學士、當朝最出名的風流才子路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