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很快就結束,翌日又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羅紈之在越宅的繡樓醒來,憑欄遠眺。
遙岑寸碧,煙嵐雲岫,山河如此遼闊。
她從此可不再受人所困,自由自在。
下邊映柳與越公說話的聲音由遠而近。
不多會,穿著鵝黃間色裙的映柳就挎著竹籃,眉飛色舞地邊比劃邊說話,旁邊越公滿臉慈愛地看著她點頭回應,兩人愈發像是一對真正的祖孫。
“女郎!”映柳走近繡樓,一伸胳膊,把提籃裡的東西給她瞧,“看我們買到了什麼?是護生草!我剛跟阿翁說,包成餛飩女郎最喜歡吃了!”
越公雖知道她們的身份,但還是接納了她們,所以映柳一直都管他叫阿翁。
羅紈之扶住木欄,低頭笑著道:“好啊,我好久沒有吃了……”
是好久了。
上一回吃的時候,還在戈陽。
孫媼包了一大盆,她們四人吃了個飽。
月娘怪孫媼慣著孩子,不該做這麼多,撐得慌。孫媼樂呵呵笑道:誒!想吃就吃,誰知道吃了這次還有沒有下次呢?
對月娘而言,真沒有下一次了。
吉昌縣城不大,民風淳樸,鄰里皆為近朋。越老與其“外孫女”在謝家塢堡中的堅持力爭,迫殺督官,為眾多備受欺壓的役夫爭取來應有待遇一事廣為流傳。
冷清許久的越家門庭重新熱鬧起來,時不時有人上門送上一筐雞蛋、一提花板肉等微薄又質樸的禮物感謝。
幾日後,羅紈之帶著映柳去看望井生。
墓地在一小山丘上,這裡還是越公早年富裕時自掏腰包修建了青石山路,即便下雨,也不會一路泥濘。
羅紈之和映柳在井生墓前放上了一大碗麥飯,裡面有豆、有魚鮓。
映柳感慨道:“井生的願望只有一碗麥飯而已,生前卻也難以實現,這太可憐了,但願來世,他能做個吃飽喝足的小兒郎。”
羅紈之相信,假以時日井生也能把自己過好,只是這世道沒有給他繼續活下去的機會和時間。
而人總會在現世不順的時候將滿腔希望寄託來世。可來世父母不同、經歷不一,記憶不在,還能算是同一個人嗎?
望著井生的墓,羅紈之還是由衷希望道:“會的。”
鳥啼婉轉,春光明媚。
前來祭拜的人陸續出現在山上,有些人認出羅紈之,還會過來拜見她。
羅紈之受寵若驚,一一回禮。
“月大家安好,託您的福,我一家老小感激不盡。”
“叟言重了,這都是大家齊心合力的功勞。”
羅紈之不敢居功。
若非役夫們積怨已久,又群龍無首,沒能找到適當的途徑和機會,僅憑她一女郎,孤掌難鳴,也很難向顯赫的世家施加壓力,達成談判。
莫怪乎書上都說,得民心者,得天下。
而這些世家雖看著不在乎百姓(),但是他們門下也養著許許多多部曲、徒附、奴隸、以及門生故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們以家族為紐帶,結成了一個不亞於小國的群體,休慼以共。
“月大家可知道,那謝家郎君幾日前已經摺返回建康去了。”
羅紈之一愣,搖了搖頭。
她刻意沒有去打聽謝二郎的動向,身邊的人自然也不會對她提起。
說話人身後有一扛著鋤頭的中年人經過,插嘴道:“那必須得回去,建康亂咯,亂得一塌糊塗,這謝家二郎可是謝家的宗子,少不得去幫助他們謝家家主穩定局勢……”
“建康怎麼亂了?”映柳不由好奇問。
“你們還不知道吧?那個荒唐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