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皇帝求和,清剿各路兵權,頭一個召回的,便是駐守在邊疆的顧家軍。
顧家軍將領顧震,班師回朝的當日,自請辭官,主動將手中三萬大軍全數上交給了皇上。
皇上為了收攏兵權,革去原軍中所有的領頭人物,副將,少將,百戶和千戶一個不留,均貶為庶人,再重新注入了自己的勢力。
三萬軍隊也是精挑細選,最後從中只留下了一萬餘名士兵,餘下的全部發配回了原籍。
而顧震在辭官,回到果州的第二年,突然臥病在床。
不久之後“撒手人寰”,顧家也從此敗落,而曾經唯一能與北國抗衡一二的顧家軍,一夜之間也徹底地消失在了朝野之內,改名為皇軍。
他本以為是老天不開眼,天要斷他南國的後路,直到半年前,他收到了一封,以商人“張治”的名義送來的信函。
信函中寫了一句話,他人在江陵。
旁人不知道,他範玄同顧震打交道多年,非常清楚他的習慣,每回信件的署名處,都會留下三個黑點。
他很快便明白了過來,寫信的人,不是什麼張治,而是顧震。
顧震還活著,且用意很明顯,是在託他將‘張治’還活著的訊息散佈出去。
王家同顧家有姻親,皇上一直在防備,顧震沒有去找王家,必然也清楚這一點,是以,他找上了自己這個算得上是老友的昔日同僚。
他雖不知道顧震有何謀略,但他知道,只要顧震還活著,曾經被貶去的那些將領,都能被重新召回來。
只要將領在,不愁聚集不到兵馬。
在戰場上廝殺慣了的兒郎,早已練出了一身血性,又怎可能一輩子躲在角落裡,看著自己的山河被入侵,百姓被欺壓,從此忍氣吞聲地苟且活著。
軍中兒郎,心中的那份護國情懷,比誰都要重,若國家需要,我必馳騁疆場,以身報國!
這是多少南國愛國子民的心身。
顧震既有今日的謀算,那當年在回朝之前,必定已經做好了準備。上交兵權之前,定給底下的將領們,留下了可以彼此聯絡的信物。
北國天狼橫行,昏君識人不清,濫殺武將忠臣,德不配位,天狼入侵,早晚之事。
他心中所願,便是望上天能賜給這天下一個明君,讓南國的子民能挺直腰桿做人,讓天狼不敢輕易來犯。
顧震有兵馬。
裴安有謀。
他死之前是至少是看到了希望而死的,足矣。
“餘下的路就,拜託裴公子了。”範玄說完最後一句話,閉目死在了裴安的劍下。
烈日在人頭上烤著,底下的沼澤蘆葦蒸出一股熱氣,又悶又燥,裴安額頭生了一層細汗,臉色有些發白。
身後王恩帶來的侍衛趕到,撥開蘆葦,見裴安從範玄的心口拔出配劍,鬆了一口氣,笑著巴結地道,“還是得要裴大人出手。”
裴安一句話沒說,手提著沾滿了鮮血的長劍,轉身從幾個侍衛身旁走過,腳步極為穩健地上了土坡。
“趕緊過來搭把手,利索點,頭砍下來,拿回去交差。”
身後頭顱落地的聲音傳來,裴安眼角猛然抽搐了一下,握住劍柄的手不覺顫了顫,溫熱的鮮血黏在掌心內,每一滴都沾著罪惡。
深淵凝視得太久,是魔是佛,誰能說的清。
自己也不見得就是他範玄口中的救國英雄,他有他的私心,有他的計劃,他只是想拿回屬於他的東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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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犯被就地正法,山匪自動退去。
侍衛將範玄和‘李家公子’的人頭,交給了王恩,裝進了木箱內,林子內又恢復了安靜。
這回王恩終於放心地飲起了茶,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