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姀心想,看樣子母親應該沒出什麼事。可是這樣驟然讓她回丁家,她根本無所準備啊!丁家的一切,她還沒想過如何去熟悉去接受,她好像莫名其妙被人打了記悶棍,心裡說不出地堵。
望著將近一年多沒見的丁姀,張媽媽心頭浮起了憐憫。皺著眉頭“嘖”了一聲:“瞧瞧,上次隨三太太上來,小姐的個頭還沒有春草高,現在卻已經追了春草小半個頭了。三太太看見,定會高興壞了的。”
丁姀嘴角蠕動,臉色微紅。
張媽媽又指著外頭的天色說道:“瞧我老婆子,說起話來就沒個完的。八小姐,還是趕緊收拾收拾下山吧,要不然天暗下來,咱們下山就不易了。”
這麼急?丁姀心頭狐惑,但嘴上已經對春草夏枝說道:“那就收拾收拾吧……”
春草早等著這句呢,立馬開始動起了手。
丁姀對張媽媽微笑:“媽媽,坐會兒吧。我們要不要等師父們回來,也好打聲招呼。”
“不用了,”張媽媽一擺手,紅光滿面,“方才來的時候就在鎮上碰到了,奴婢已經跟師父們都交代好了,八小姐您就放心吧!”
丁姀聞言就不再說什麼了。張媽媽這回來顯然是有過準備的,看來丁家她是不得不回了。想到這裡,她心中瀰漫起了一層淡淡的傷懷。掩月庵可謂是她的重生之地,這六年來她雖回過幾次丁家,但都只是蜻蜓點水似地,人走時茶卻還未涼。那樣極短的接觸當中,何來感情可言?倒是這掩月庵,有著一份親切之感。
夏枝先給張媽媽倒了盞茶,笑容裡略顯因拮据的尷尬:“張媽媽,還沒燒水,您就將就著喝口溫的吧。”又說道,“許久不見了,您身子還好嗎?這裡山不說陡峭,即便有那些石階卻也年久失修難走得很,一路上辛苦了。”
張媽媽就贊開來:“夏枝真是越來越水靈了,你瞧這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越發出落地標緻了,真叫人羨慕。”
夏枝的臉赫然赧紅,抬眼看了丁姀一眼,微微斂衽:“奴婢去幫春草一起收拾。”
張媽媽捂著嘴便笑了。
西廂裡並無什麼東西可收拾的,兩人轉了一圈兒,除了三個人的衣服之外,另帶了幾本丁姀的手抄。至於所抄下的經文前一批都已交給了庵裡的師父化渡焚燒去了,剩餘的僅只有幾張,春草見了早給一併揉成了一團,從窗戶裡扔了出去。
兩人收拾停當就各背了個藏青呢布的包裹。張媽媽一刻也停不得,忙讓兩人攙上丁姀,一道走出了掩月庵。
庵門內開,在山頂寒峭的風中“吱嘎吱嘎”地作響,上面的銅鎖尤為沉重得撞擊著門板,兩種聲音協奏,一年四季的風天都在山谷裡迴盪。
門外已經站了四名抬藤架的小廝,見張媽媽出來,殷勤上前:“張媽媽……”說著眼睛已經瞟到了丁姀身上。見夏枝跟春草攙著她,都心知肚明,這就是丁家當了六年俗家尼姑的八小姐丁姀了。於是相繼打千問好,讓兩個丫鬟把丁姀安安穩穩扶上墊了青色條氈的藤椅就起程了。
丁姀誠然不知,她竟然會離開地如此倉促。回眸時,山間空蕩回想著銅鎖撞擊門板以及老舊木門“吱嘎吱嘎”的聲音,她忽然眼眶一熱,收回了目光再不敢看。夏枝上前,將錐帽復又蓋住丁姀的大半張臉。
下山約莫花了近一個時辰,期間歇了兩回,因天色實在不早了,張媽媽就緊著催。到了山下,山腳早停了架黑漆蒙青綢的平頭馬車,車伕帶著遮露的斗笠,見到藤架下來,趕緊下了馬車:“丁八小姐,張媽媽……”
丁姀微微點頭,就見張媽媽給了車伕一塊銀子,然後從車裡拿了腳凳打起簾子讓夏枝兩人把丁姀扶上馬車。
看來那車伕並非是丁家的人。丁姀思索間,就已見張媽媽也鑽了進來。
“張媽媽,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