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今日註定是個死局,我絕不能生還,此時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負隅頑抗,徒為敵人日後吹噓功績時增添笑料而已。今日我僅著騎兵甲冑,不知石英是否注意到了我,又是否認出了我。不過認不認得都無關緊要,事後清點屍體時,他總會發現我的屍首,然後送抵邀功。
我心中一片悲憤空茫,轉頭望著身邊的哈丹,真沒想到誓言應得這麼快,我倆這便要死在一起。也好,我一腳跨過前方屍首,同時劈開直逼面門的羽箭,心想,黃泉路上我定握緊你的手,來日投胎轉世,一睜眼就要看到你。
多謝在草原練出的一身功夫,我且行且戰,避開羽箭,與哈丹到了城門邊。此處是弓箭手的盲區,我回過頭,所有能被弓箭掃到的地方已經一片死屍,無人生還,身邊的追風突然一聲長嘶,只見哈丹騰空而起,踩著士兵的肩膀落到城門之前。
城門前圍著不少人,正瘋了似的對城門又踢又打,好似能憑雙拳將城門打爛,逃出去似的。然而城門堅固而沉重,日常開閉由機括操縱,方才使攻城機從城外開門,乃是對方守株待兔,開啟機括的緣故,此時對方有意要將我們困在裡頭,機括怎麼還會開啟呢?
然而哈丹像抱定了開門之念,雙腳岔開扎一個馬步,兩臂竟直接抱住城門突出的椽木。那椽木粗硬結實,一人合抱不攏,要十人一起才抬得起來。城門兩扇,每一扇都至少由十數根這樣的木頭組成,哈丹僅憑一人之力怎能使門開啟呢?
我騎在馬上,急得滿頭是汗,這就想下去幫他,他卻回頭望我一眼,不叫我下來。身後的飛箭已然停了,城牆上震耳欲聾響起腳步聲,彷彿無數兵馬正從城中各處現身,要給我們最後一擊。正在這時,哈丹大吼一聲,手臂用力幾乎崩裂鎧甲,竟生生將恁重的城門移動了寸餘。
寸餘,僅是寸餘,竟有寸餘!陳舊的城門在這寸餘之間發出機括摩擦的“支格”聲,混亂的人群為之一靜,不知是誰先伸出手去,眨眼之間,椽木上竟多了無數雙手。
哈丹在軍中一直地位超然,若說魏鐸是以多年累積的軍功與主將之名為眾人敬重,哈丹便是實打實靠自己的本事為全軍所佩服。他從草原帶來的火銃隊雖只百餘人,但開戰以來作戰勇猛,歷經大小戰役至今無一人犧牲。招募新兵之時,哈丹更主動請纓練兵。今次他將火銃隊留在營中,帶新兵攻打花洲以作練兵之用,新兵們畢竟沒有千錘百煉,遇伏便亂了陣腳,但此刻哈丹孤身在前,以一己之力撼動城門,此情此景鼓舞得眾人鎮定下來,不少人甚至主動抱住椽木,與他一同用力。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門也在眾人合力之下越敞越開。許多士兵奮力將自己的身子擠過門縫,眼見逃出生天近在眼前,突然身後風聲追至,數箭齊發,竟將他們狠狠釘死在地!
追兵到了!
我回身就是一刀,將一名士兵斬落馬下,阿鳳更一頓猛踢,將想要靠近計程車兵都遠遠地踢了出去。追風本就是烈馬,誰若想靠近它,它管對方拿著什麼武器,統統又踢又踩,更有數人大罵一聲,豁出不逃了,從地上撿起刀劍,轉身向追兵撲去。
一時間,城門處這狹窄逼仄的所在竟成了一處戰場,眾人之中奮戰者有之,合力撼門者有之,更有幾名尚在馬上的騎兵不顧身受重重箭傷護在我身前。城門的機括在廝殺聲中發出沉悶的聲響,我一刀砍掉一顆頭顱,回過頭,城門終於敞開一條足夠寬敞的縫隙。
哈丹大聲道:“十一,走!”
拉開城門彷彿已用盡他全身的力氣,這一聲大喊聲音嘶啞已然破音。我掉轉韁繩行至門前,箭雨又至,我一邊揮刀格擋,一邊對哈丹伸出手:“上馬!”
哈丹兩臂抱緊椽木,用力之猛,雙腳下已踩出個深坑。見我伸手,他緩緩搖頭,嗓子已然說不出話來,用口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