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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灰窩子。瞧眼下,都送了命,這下子可安生了。

慎刑司人來了,搬屍首都是大高個兒,典獄仵作上來檢驗,確定斷了氣,戈什哈把羊毛毯子一卷,包煎餅果子似的把主僕倆兜起來,扛著就往外走。長滿壽有點兔死狐悲,對插著袖子搖頭,“就這麼完了,何苦來哉。”

慎刑司主事高太監是他發小,張羅著叫人把桌上吃食帶回局子裡驗毒,別過臉瞧了他一眼,“橫豎是個死,怎麼死不是死?這趟也齊全了,尚儀局上回栽在井裡的宮女,叫鄭翠兒的那個,我這兒總算也能結案子了。娘娘們犯點事兒,八月裡的螃蟹,提起來一大串。宮裡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噯,你小子眼力好,卯足了勁兒提拔禮貴人,這會子眼看著熬出頭了。”

長滿壽嘿地一笑,“我估摸著貴妃的銜兒跑不掉,萬歲爺愛得很,含在嘴裡都怕化了。她肚子又爭氣,這不懷了龍種嘛!現在和淑妃一道打理宮務,再過程子能獨當一面了,皇后主子身子還不見好,破格晉個皇貴妃也不一定。”

高太監點頭如搗蒜,“那千萬要巴結住,往後有你的好處。”

“我出息了能虧得了你?咱們可是一窩,當初一塊兒扛掃帚的難兄難弟,這麼多年,媳婦也該熬成婆了。”長滿壽擤了擤鼻子,又問,“你瞧是不是毒死?”

高太監唔了聲,“說不好,大概齊就是的。剛才我摸脈,腕子上還熱乎著。從下半晌養心殿出來到這會子,算算有兩個時辰,毒發的時間正好對得上。再看看那個死相,和三阿哥一樣,我估摸是同一種藥。也不知道是摻進了點心裡還是茶水裡,等回頭驗了才能知道。”

長滿壽點點頭,“你忙著吧,我得上養心殿回主子一聲,別不是裡頭還有貓膩。”他揮了揮手,挑著燈籠出了延禧宮。

皇帝翻牌子傳的是禮貴人,沒讓背宮叫走宮。懷了身子什麼都幹不成,到一起就是做個伴兒。皇帝在御案後頭批摺子,偶爾抬起眼來看素以,她盤腿坐在燈下做針線。一件花開富貴的小夾襖,顛過來倒過去的看。做成了一條縫就提溜起來往自己身上比,臉上帶著饜足的笑,那笑臉兒比任何時候都美。

眼下這樣就像尋常人家夫妻,丈夫忙著養家餬口,老婆帶孩子操持家務。皇帝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這樣的時光,他的養心殿,他忙政務、和軍機大臣商議國事的樞要地方,如今讓一個端著笸籮,腋下夾著尺頭的女人佔據了一半。這女人是他的心頭肉,舔線穿針,正給他兒子做小衣裳。

他笑了笑,心裡很覺安樂。雖然之前發生了這麼多事,好在噩夢都過去了,她還在他身邊,這比什麼都重要。

素以低頭低得久了,脖子有點酸。抬手捏兩下鬆鬆筋骨,看見他在不遠處,一本正經的臉,兩道眉毛又濃又長。她咧嘴叫他一聲,他從堆積如山的摺子裡抬起頭,茫然問怎麼了。

她把小褂子舉起來讓他瞧,“好看麼?”

他說好看,“可為什麼繡牡丹?萬一是個小子,穿起來女裡女氣的。”

他不懂她心裡的想法,她也不能和他抱怨。國事夠他操勞的了,宮裡又剛平息了禍亂,再煩他,她實在是捨不得。於是眼兒一斜,鼓起腮幫子道,“哪裡女氣了?小孩兒家,分什麼男女!外頭孩子都是大的穿剩了小的穿,要是頭一胎是閨女,底下的不也接著穿麼,又怎麼的?”

“不怎麼的。”他見她動氣,無可奈何的笑,“這軸脾氣,愈發蹬鼻子上臉了。半句也說不得?外頭孩子是外頭孩子,帝王家的阿哥,揀剩的穿沒什麼,打扮得像個姑娘卻要招人笑話。”

素以擰起眉頭細聲囁嚅,“我倒盼著是個姑娘……”

皇帝沒聽真切,想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