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等他開口。皇帝沒有說話的力道,把摺子遞給了大學士顧行。軍機們傳閱了,這樣的噩耗實在是讓人痛心,顧行嘆息道,“萬歲爺保重聖躬,人死不能復生,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皇帝擺了擺手,“這裡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榮壽備馬,朕這就回京去。”
他只是想不通,三阿哥的死怎麼會和素以有關,兜兜轉轉還牽扯上了皇后。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她過得並不輕鬆。
在馬上顛簸,靠著四條馬腿一里一里的跑,心裡熱油煎似的只恨太慢。腦子裡千般想頭,揣測了各種可能,他知道她的品性,她不是那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摺子上說得不詳細,單寫了個大概的經過,說三阿哥誤食了禮貴人的點心,究竟這點心是不是和皇后有關,還在盤查。
他想得腦仁兒都木了,慶幸素以平安無事,可死的是他的三阿哥,也足以叫他肝腸寸斷。他是冷麵君王,他不苟言笑,但是他的拳拳愛子之心不比任何一個父親少。做了皇帝,七情六慾不外露,這是人君的體面。他唯有咬著牙日夜兼程,到一個驛站換一匹馬,連著三天三夜沒有閤眼。然而路太遠,馬背上喝水馬背上啃窩頭,緊趕慢趕,仍舊只趕了歸程的一半。
以前他不知道,他一直以為他的後宮平安寧靜,即使有長短計較,也不過是女人之間的小打小鬧,不會鬧出人命案子來。原來他錯了,他對素以的寵愛成了導火索,他低估了女人的妒忌心。他的枕邊人裡,也有勇於奪人性命的好手。可惜了他的兒子,他的毓敏。養到六歲大,已經知道心疼父親的好孩子。
從蘇州府到北京,不眠不休跑了七晝夜。回到宮裡時看到烏泱泱跪著請罪的人,他頭一回感到心力交瘁。三阿哥停靈在欽安殿十八天了,他進了殿裡,眼前模糊得看不清那口小小的棺槨,只聽見耳邊嗡嗡的哭聲,遠的近的,層層疊疊,像翻滾的水浪。
他走過去撫撫漆棺上的仙人紋,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剋制著沒有哭出來。緩了會子吩咐莊親王按貝勒的規制下葬,沒有再停留,回身便往長春宮去了。
好些不清不楚的事兒也要求證,他傳了弘箢過來,得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皇后身子弱,這陣子折騰下來一副病歪歪的樣子。看見他進門趕緊下炕蹲福,抬起頭來,眼淚成串的往下掉,哽咽著,“你到底回來了……”
皇帝好言安撫一番,扶她到圈椅裡坐下,聽她把來龍去脈說一遍,方轉過頭來問鄭親王,“眼下查得怎麼樣了?”
鄭親王道,“奇得很,那天各處當值的太監都篩查過了,愣是沒找著禮貴人說的那一個。要說會不會出了宮,咱們連宮門上的進出宮記檔都翻找過,又讓禮貴人身邊宮女認人,可認來認去都對不上號……”
皇帝拉了臉子,“你們辦差真叫朕瞧著眼暈,宮裡幾千太監,你讓她們認,人能從兩個眼睛一張嘴超脫出去嗎?她們就是見過那個太監,當時一霎眼辰光能記得住?幾千個鼻子幾千雙眼,擱在你面前叫你認,你倒是認一個給朕瞧瞧?糊塗!”大喝一聲把他兄弟喝得矮下去半個身子,他氣得喘了兩口氣,看他們這十幾天的進展也知道他們辦事不力。畢竟查太監是治標,宮裡的主兒們只能外圍打探,這一大片動不得,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他忖了忖又道,“叫畫師來,照著她們說的樣子畫畫像,不說全像,畫個七八分也能找出些眉目來。慎行司幹什麼吃的?你們內務府、宗人府又是幹什麼吃的?單查當值太監,保不住不當值的也出來溜達。眼下有個笨法子,叫闔宮太監到太和殿前頭天街上去,首領太監們給朕拿著花名冊子一個一個的對臉點名頭,看看有缺的沒有。幹了這樣的事,九成是不敢在宮裡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除非是叫人滅了口,否則沒有找不著的道理。”
鄭親王應個嗻,退後一步看皇帝在地心來來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