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便有幾人應聲而起,主動請纓。
也許來路晦暗不明,但終有人不懼前行。一時,很多時候在算計與慾望中忘卻的本心又重新拾起,越來越多的人挺身而出,願為這關乎丐幫命運的節點鋪平道路。
很快,就有將近一半的人自告奮勇。他們有老有少、職位有高有低、和嵇無風的關係也不一定多好。只是因為,丐幫再經不起一次爭奪幫主的內亂,也容不得再來一次引人垂涎的紛爭。
而幾個長老舵主中,左子翁和林思圖報上名來,也要帶頭為幫主安危盡一份力。範行宜將座中百態盡收眼底,待再無人站起時,發話開始遴選。
他自己沒有參與,不用解釋,大家也能明白:丐幫如今四大長老只有他仍在其位。幫主離開,只有他能統籌全域性、坐鎮總舵。至於其他各分舵舵主前去,影響尚且只侷限於一地。所以,他是萬萬不能在這種時候離去的。
經過快速的選拔,一刻鐘後便選出了護衛隊的人選。以左子翁為首,即刻便要出發,排布撒網,先為後天的楚山之約釐清場面。
這些人約佔了船上幫眾的四分之一,盡是精英好手。一罈烈酒很快被抬了上來,內廳中漸漸安靜。在範行宜的主持下,就要依丐幫最高的禮儀,為他們踐行。
範行宜親自開啟酒罈,舀出一碗,一飲而盡,隨即狠狠將碗一摜,瓷器應聲而碎,他睥睨著地面幾滴殘液,心跳已如擂鼓。
半生奔忙,他已見過太多大風大浪,但仍然,總有意想不到的波折讓他屢屢驚心。
不去的幫眾自覺地一個接一個上前,舀酒飲下,又將碗摔碎--因曾有幫主貪酒誤了幫中大事,他便立下規矩,幫內平日不得飲酒,唯有踐行時送行之人可飲一杯。
壇中水面漸漸下降,終於見了底。喝過壯行酒,便是立下了訣別書,大家心頭都不是滋味。當即,左子翁道一句告辭,也不拖沓,便率護衛隊而去。
剩下的人聚在船頭,只待收拾停當,便將嵇無風送走。突然,卻有一個弟子指著範行宜叫了一句:“範長老,你的臉怎麼了?”
範行宜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臉皮,只覺觸手又熱又脹、凹凸不平,竟發起了疹子。
這時,又有人接連叫了起來:“你的臉上也有!他的手背上也是這樣!”
眾人慌忙檢查自己面板,又看向周圍的人,只見大家接二連三的開始鼓起了紅疹。幾乎都是在臉上,有的人連手臂、身上都有,急遽地紅腫麻癢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大驚,卻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他們剛剛喝的酒,有問題!
範行宜最先鎮定下來,示意大家不要太驚慌,運功試試。眾人調息屏氣,內力自檀中而起,遊走周身,並無異常,竟是除了面板髮疹,沒有別的問題。與此同時,範行宜卻並沒有檢查自己,而是逐一看向船上幫眾。
在他心中有了眉目之時,也有一個弟子霍地起身,指著身邊的一個人,疑惑道:“何冠,你比我喝的還早,你怎麼沒起疹子?”
聽他一說,眾人紛紛看向何冠,又不約而同地掃視著在場所有人。這才發現,除了何冠,還有徐霆沒有症狀。
二人一時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何冠慌忙檢視過自己全身,皺著眉喃喃:“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也喝了酒啊?”
徐霆也是一般作態,自己亦不知為何。範行宜止住了議論,先命幫中大夫為大家看過,又檢查了壇中殘酒,才示意大家安心。
這疹子的確只是普普通通的風疹,並不是中毒。但也的確是這酒引起,因為酒中有一味苦藤花,是極烈性的發疹之物,任何人只要碰上一點,就會像被蜜蜂蟄了一樣立刻紅腫一片。而摻在酒裡內服,雖然會發病慢些,但也幾乎沒人能不起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