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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回望

,終究難成。”

那雙眼睛的主人突然開口,但聲音波盪在閴寂夜色中,卻並不顯突兀。因為他的音色縈迂佚冶,妖異非常,讓人覺得顯而易見屬於、也只能是獨屬於他。

“還好,不算完全白忙一場。”他的全身隱於黑暗,唯有那雙鳳眼沐在月光下,讓嶽織羅難以窺得、也移不開目光去看他的全貌。而那如一線煙波的聲音幽幽彈開,散入嶽織羅耳中的唯有一縷。

待嶽織羅開口問時,那雙鳳眼已重新沒入昏黑,隨它的主人消弭於暗夜,正如來時一樣。

這樣的人,一旦離開,再難追覓。

即使是記憶中也是浮光掠影,宛若夢中,竟除了那雙眼睛毫無所知。嶽織羅沉吟片刻,略過了此節,講到此後,便是四人重聚,這次她親眼看著師兄林普正命喪顧柔之手。哪怕心中滔天恨意,萬般不捨,但與師兄對視之間,心念便通。

她終究什麼也沒做。

再之後,她和沈雁回被派往擊殺最後的彈阮人蘇長曦。

在重傷蘇長曦後,嶽織羅搶先做出最後一擊。她收了一成力道,又微微偏了半分,只盼能給他留有一線生機。

好在,沈雁回並未上前檢視。聽她說人死了,就轉身而去。至於之後蘇長曦能不能真正躲過一劫,就只能看天命了。

這場君山大會,幾乎葬送了教坊僅剩的幾人。但她不知道該去怨誰。

是怨任瑤岸奉命捉教坊回西域,才把他們一一引出,乃至發生其後之事。

還是怨路白羽兩次叛變,使這場計劃功敗垂成。

抑或怨她自己,與師兄師姐們相認太晚,直到最後也未曾與他們並肩作戰,反而眼睜睜看著他們命喪黃泉。

……

無論如何,結局已定,任、路皆死,她無法再去深究。想來,江朝歡的心志應該與她相差無幾,以至這一個月來,不敢探尋那漫長一夜湧動的暗流。

江朝歡無端地想到了沙漠中乾渴數月的旅人。若這時有人告訴他,前方一里就是水源,他定會拼命趕去。

或許在這時,他所執著的就只剩下堅持著走完這最後的一里。至於到達後到底有沒有水源,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這就是他存著必死之志捱到君山大會,卻發現一切遠沒有結束時的心情。甚至他仍以仇人屬下的身份為他殺人賣命、依靠他的施捨繼續活下來……

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卻已在長久的希冀與幻想中麻木、疲憊,再也沒有回望與前進的力氣。

渾渾噩噩地逃避、兢兢業業扮演著一直以來殺人工具的角色,只在偶爾一瞥間提醒自己,那又一次看不到盡頭的未知之地,才是他活著的目的。

可嶽織羅主動來找他,就說明她想繼續往前走,哪怕看不到水源,甚至前面根本沒有水源……

他重新看著嶽織羅,無法再給出什麼可行的計策,卻只能說出一句對不起。

就在三日前,他奉命刺殺了崆峒九老,幾乎將整個崆峒派覆滅殆盡。

為什麼顧雲天會派他去做這件事,又為什麼要和崆峒派過不去,他自然明白——那是容留林普正改名換姓、蟄伏重生的地方。

誰知嶽織羅卻毫不在意,只道:“我們雖是漢人,但長在西域,自小奉行的教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無道義觀念。師兄在任瑤岸逼迫下都能親手殺死待他恩重如山的掌門,你殺他幾個同門師兄弟,又算得了什麼?”

她接著說出了一個更令人驚異的事實:“師兄說,崆峒派掌門和顧雲天早有勾結,不然你以為任瑤岸為何會選擇他?師兄又為什麼輕易答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