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機先為楚清露解釋了一下判詞所出,後又問她所求為何。
白衣和尚坐在涼亭中,綠蔭叢叢,聲音輕恬,般若法身若在身邊。楚清露看著這個秀色可餐的年輕和尚,高冷道,「你猜。」
「……若求姻緣……」檀機也不能免俗,只因女子大多求此。
楚清露認真糾正,「我不求姻緣,我對男女之情一點都不好奇。在我看來,情愛是孽障,讓人心智不堅,誤人子弟。古今多少女子,多麼驚才絕艷,大多會毀於『情』之一字。其實男人有什麼用?亂你心,擾你志,如你們佛家所說,乃是一大劫。欲行大事者,不談斷情絕愛,也不能讓『情』禍害自己。」
傅青爵剛到此處,便聽得楚清露與檀機的辯駁。若五雷轟頂,端王殿下幾近站不穩。
露珠兒把感情當成洪水猛獸?認為男人是孽障?
露珠兒……怎麼有這麼可怕的思想。
傅青爵心神恍惚,有些不是滋味。原來如此,她不是對他的好沒感覺,她是把這當成阻礙。
傅青爵有些愁苦:露珠兒毛病怎麼這麼多?她就不能好好跟自己卿卿我我,心心相印嗎?
端王殿下一時受打擊太大,怕露珠兒說出更多刺激自己的話,黯然離去。想緩一緩,重新修正追慕露珠兒的方式。
他沒有聽下去。
自然也不知道檀機和尚平靜地聽完楚清露的見解,若有所想。他微微搖頭,抬目輕聲道,「小僧卻不這樣認為,佛所護念,大劫小劫無數。欲成我佛,九九八十一難,有『劫數難逃』之說。我佛慈悲,萬物為劫,衰劫、命劫、肉身劫……但一切劫數中,最難者為『情劫』。」
「諸生永珍,皆見我佛。『情劫』一始,萬劫方至;萬劫已過,『情劫』也未嘗可到。古往今來,能一嘗『情劫』者,又有幾人爾?小僧認為,若有緣渡『情劫』,便不應放棄。」
「……」楚清露被一個和尚說得啞口無言。
她用古怪的目光看著檀機:這個和尚在勸她去談情說愛?這真的是個和尚?還是慧覺大師的高徒?
檀機侃侃而談完,面容微微紅透,赧然垂眼,「這是小僧的見解,施主勿怪。」
「慧覺大師教你這些嗎?不是傳言慧覺大師身懷異能,他不該教你這些嗎?」楚清露對這個和尚產生了興趣。
檀機目有迷茫和哀然之色,抿抿唇,「或是小僧機緣未到,或是小僧魯且鈍,師父雖有大能,卻從不教我那些,只教我佛學。師父他定然有他的道理,不會害了小僧。」
唔,楚清露對那位慧覺大師興趣也更濃了。
一個曾看著王朝更迭起復的得道高僧,能看得見過去和未來,或有翻山倒海之能,卻只教自己的高徒念經打坐?
這是什麼緣故?
檀機與楚清露並未交談太久,解完簽,檀機別目咳嗽兩聲,楚清露憂愁:風吹日曬尚能讓小和尚受傷,和小和尚相比,她就跟糙老爺們似的。
楚清露只好和檀機告別,看人回去。她自己閒來無事,想了想,花朝節嘛,去拜拜花神好了。但在中途,居然碰到了楚彌月。
其實今早給長輩請安的時候,楚清露已經見過楚彌月。但也許因為昨天發生的事,楚彌月覺得羞愧,不好意思和楚清露相見,匆匆避了開去。楚清露心知肚明,也不為難。才一個早上而已,楚清露沒想到,楚彌月會主動笑盈盈走向她。
「我和堂妹一起去拜花神吧。」楚彌月婉婉笑道。
楚清露點頭。
在跪拜時,楚彌月似漫不經心地告訴她,「你聽說了嗎?大姐抽中了唯一的紅簽,被領著去竹林見慧覺大師,卻被困在竹林中,無功而返。她尚不死心,再去拜見,這次卻直接被慧覺大師拒絕,稱不願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