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每十天,祭酒大人會來國子監看下情況。今天就是祭酒大人提前規定的時間,按照祭酒大人的慣例,巳時三刻,祭酒大人便會來國子監。眼下已經到了午時,仍然沒有訊息傳來。
「殿下久等,臣派人去問問。」司業擦著汗出去了。
傅青爵意識到出了事,當然不會指望司業。他心裡陰雲密佈,因為明日離京,他今日早朝都沒上,留下充足時間安排好露珠兒的事,他不希望出現任何意外。
端王殿下的人回來,神色不安,「屬下去吏部尋許大人,被告知,許大人昨夜進宮,跟陛下詳談後,今晨早朝未上,就收拾好行李,出了盛京,以監察御史之名暗訪旱災之五地。」
傅青爵臉上有肅殺之氣,四周人退避三舍,不敢惹他。
昨夜?今晨?
時間為何趕得這樣巧合?!
難道有人走漏了風聲?
「露珠兒……」他回頭看向楚清露。
楚清露望他半天,無奈笑,「你看,我們有緣無分。」按照現在的步驟,明天傅青爵要離京,她跟著爹孃也要離京。現在沒有任何情況,能改變計劃了。
她心裡有些嘆息,覺得自己是對的:盛京一別,想再見到,沒有那麼容易。傅青爵有白楊之志,他要長成參天大樹,在此之前,兒女情長,都不應該阻擋他的步子。
阻人之路,如殺人父母,不死不休!
楚清露就覺得她和傅青爵沒有緣分。
祭酒大人註定不會再來國子監,楚清露在這裡待得也沒意思。她乾脆又入了藏書閣,準備看一天書。她臨走前,看了傅青爵一眼。
少年郎衣履儼然,僵立原地,面色白如紙,他目光透過窗子看向外面,幽幽冷冷的。他站得挺拔,秀美的臉精緻的眼,罩在金色陽光中,顯得有些冷清,有些寂寥。
楚清露靜靜地看著他,他忽地動作,拔腿向外走去,連看楚清露一眼也不曾。他心裡的憤怒和傷心,一定比楚清露更甚。
他想留下她,定然比楚清露自己想留下,願望要深。
傅青爵便以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進了宮,連守門禁軍都能看出他的神魂不捨。
宣平帝此時已經覲見完畢心腹大臣,正在御書房中批閱奏章。一室沉靜,只能聽到硃砂筆落聲、摺子翻閱聲,還包括陛下偶爾的咳嗽聲、茶盞磕碰聲。
一太監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低聲報導,「陛下,端王殿下來了。」
「快宣他進來!」宣平帝的情緒高起,扔下筆,迫不及待地伸長脖子等候兒子。
太監猶豫了下,提醒道,「殿下神色萎頓,似有些不開心。」
宣平帝心一顫:有人欺負他的寶貝兒子?
更要快快召見了。
少年郎的袍子有些皺褶,給宣平帝請安,還沒彎下腰,禮數就被免了。宣平帝如天下任何一個關愛兒子的父親一樣,拉他坐下,關心問他怎麼了。
傅青爵當然沒有說,他的眸子卻有些潮濕,有水光閃過。他情緒低落地回答了宣平帝關於明日啟程的事務,又有大臣覲見,他便退下。
宣平帝含笑地目送傅青爵離開,人一走,他臉色就變了,沉了眼,「給朕查清楚!誰惹阿爵傷心了,朕要他命!」
皇帝想要查的事情,沒有人能瞞得住。又見了一波大臣後,總結的摺子就放到了宣平帝的桌案上。宣平帝首次知道了「楚清露」這個名字。
德妃不過是懷疑,宣平帝卻能查出傅青爵跟楚清露的所有相處前後情況。
他的心微驚:阿爵對這個平民小姑娘,真是用情至深。阿爵從小心冷,沒有對任何一個姑娘上過心。德妃給兒子選妻子,是利益至上。皇帝卻不同,他不僅要利益,還要兒子真正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