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會不會一見鍾情,傅青爵不知道。他卻知道自己,絕不是一見鍾情那樣簡單。
他喜歡了她好多好多年,想找她,又不敢找她。
傅青爵眸子微暗,盯著手上的畫像。
畫中少女烏髮黛衣,纖細婀娜,手拿一枝蘭花,咬著唇嬌笑。
憨俏可人。
可是傅青爵才認識的這個楚清露:她一點也不嬌憨,她看人的眼神,有把你貶到塵埃裡的感覺。
傅青爵在那時,心覆冰霜:這不是楚清露的常態,是楚清露後期才有的性格。
她性格一如後期,卻言不認識他。
傅青爵又默想:他日日去楚家拜訪,楚家人該有察覺了吧?而露珠兒對他,是真的不認識,還是裝作不認識?
露珠兒……
想起她爹孃那樣叫她,傅青爵的心口如熱漿澆注,又灼熱又熨帖。他在心裡把她的小名叫了一遍又一遍:他也想叫她「露珠兒」。
他又想見她了,可是白天才見過面,不如……夜探一下?
夜深人靜,悄悄溜進楚家,趴在露珠兒的屋簷上掀開瓦片……想像中的所見所聽讓他心馳神往,血液逆流。
許翼飛不想看錶哥赧紅的眼角,咬牙切齒地想著:那個楚清露肯定給表哥下了咒!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不然,表哥連彼此身份地位都不考慮,就一門清地要勾引小姑娘!這還是那個不近女色的傅青爵嗎?
傅青爵是端王!少年有為!清正端和!
他卻要夜探香閨!
許翼飛抱著表哥的大腿被虐哭:您不能這樣坑啊!被人發現了可怎麼辦啊?
傅青爵的肅冷不是說說的,一腳把許翼飛踹開,穿好夜行衣,推開門就出去。少年被他一腳踢在胸口,悶悶的疼,等好容易爬起來拉開門,夜月溶溶,黑幽靜寂,人早走了。
傅青爵懷著一顆熱切少年心去探香閨,自己心裡把各種可能看到的旖旎畫面都想了,現實卻潑了他一盆冷水:
他戌時一刻出的門,趴在楚清露的屋頂一個時辰,等聽到漏更聲,他才反應過來,時間已經過了亥時。
在這期間,楚清露一直在看書、照鏡子。
看看書、照照鏡子、再看看書。
傅青爵冷然的眸中有笑意:露珠兒愛美的脾性,和以前一樣。他聽到門吱呀開了,阿文的聲音傳到他耳中,「姑娘,該睡了,明天還要出門呢。」
楚清露合上了書,盯著桌案看半天,「這筆筒送的挺有心。」
灑藍地五彩人物紋筆筒,其上人物乃是魁星,兩手執筆和鬥,寓意「必定奪魁」。
那是他送的!
傅青爵面無表情,等著小姑娘再誇他兩句。
阿文說出了他一直等待的話,「姑娘,那個傅公子,是不是對你有什麼心思啊?」
「我娘瞎嘀咕,」楚清露打個哈欠,「反正明天出遠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等回來,他肯定早不見了。」
交談聲到此為止,傅青爵又耐著性子聽了許久,也沒聽到下文。
他卻已經得知了一個重要訊息:楚清露要出遠門!
這怎麼行!
她不能出遠門的!
傅青爵自己知道,自己在這邊呆不了兩天。楚清露一走,很可能很長時間再見不到。
傅青爵想到一個辦法。
第二天,楚家人忙著收拾行李回盛京祭祖,下人少,楚清露也得幫忙把貨物往馬車上搬。
結果她一開大門,一個少年身子一歪,倒在了她面前。
腰腹染血,面白如紙。
傅青爵!
楚清露頓一頓,平靜的,緩慢的,重新關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