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吧,今兒個,我自己為我自己戴孝罷!
有宮人備好了熱水,裁雪摘了一捧梨花瓣灑在水面上,潔白的花瓣被我甲手一攪,猶自散著芬芳。裁雪想是知道我的心思,落手輕柔,為我洗得極仔細,偶爾,有溫熱的水珠滴在我的赤裸的肌膚上,我分明能感受到那裡面有極重的悲傷,我笑了道,“別哭。”
落在我背上的水珠更急,我微微的閉了眼,罷了,隨她去罷.
兩次的生產,絲毫沒有令我的身子走樣,娘做的這件衣裳穿在身上時,一如當年的妥帖合身,銅鏡裡,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虛無得仿若只要風一吹,就會如煙般飄散不見.長及腰際的烏髮亦是用一根極簡單的白色絲帶束了,任由它垂在腰後,裁雪拿過首飾盒子,被我止了,好容易將自己收拾得一身千淨,再不能被這樣充滿銅臭的東西汙了。滿意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我笑得安慰,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如此,真好。
扶著裁雪的手起身,我腳步輕盈的出了重子,裁雪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我只當不知道,經過院子裡那顆梨樹下時,我伸手摺了一枝梨花,替自己替上發上。
卻是去淺梨殿的書房,才進屋裡,就見英宏依舊是一身月白,落寞黯然的坐著,他的瞼色幾乎已經和他的衣服是一樣的顏色,蒼白憔悴,看不到一絲血色.我不防是他親自來送,倒愣了愣,然而只是一瞬間,我就微笑了上前,“罪妃沈氏,謝皇上隆恩。”
他不知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我這樣的一身打扮,還是因為別的,一時竟不說話,只愣愣的看著我,眼神寂寥蕭瑟,然而在那深處卻又分明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燃燒攢動。我垂下眼瞼,地面的青磚上刻有極精緻的各色花卉圖案,這樣一塊塊磚的湧在一起,就如海一般的,向四面漫延開去,仿沸無邊無際了,稍抬頭一天看,卻就直到牆角,如此而已.
他終於開口,卻是,“昨兒個晚上,祥芙宮的趙婕好段了。”
這個訊息聽在我的耳內,我並不吃驚,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皺,只笑道,“如此甚好,臣妾當年和她乃是同一日進宮,今兒又是一起走,黃泉路上也有伴兒了。”
我這樣說的時候,他的手難以察覺的輕顫,在他手邊的案子上,分明有一個如血般豔紅的托盤,只是和往日不同的是,三寶裡的匕首白絞統統不見,只有一壺酒孤零零的放著。然而就算只是一壺酒,亦是足夠了,裡面的鶴頂紅足以千淨利落的將我送離這個世界!我輕輕走到那壺酒邊,笑道,“趙妹妹只怕還沒有到奈何橋,臣妾稍快些,想來還是能趕得到她的。”
才伸手要去拿那壺酒時,冷不防英宏一把抓住我的手,他的眼裡滿滿的全是血絲,他狠命的將我往懷裡一拉,死命的抱住我,我分明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在不停的顫抖,他的喉嚨裡帶著抑制不住的硬嚥,讓我知道,他此時心裡有多麼的悲苦.
其實,真正苦的是他呵,我一了也就百了了,可是他,卻還要強自振作了,為江山,為黎民,為孩子.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我在他耳邊輕聲開口,“皇上,能告訴我,那孩子叫什麼麼?〃
英昊,我給他起了這樣的名字,只是,他用了沒有?
他的臉蹭著我的,我的臉上竟然已是潮溼一片,然而,我清楚的知道我並沒有流淚,他啞聲道,“是你起的,英昊。”
昊兒,昊兒,”我輕輕的笑,“謝皇上。”
劉喜在邊上亦隨之落下淚來,他輕聲的回,“剛才皇上已經正式下旨,將小皇子封為太子了。”
我笑著點頭,輕輕的拭著英宏的臉,“臣妾對不起皇上,欠皇上的,來世當牛做馬罷.我才要掙脫時,語氣瘋狂熱烈,卻聽他狂亂的叫出聲來,“不要,朕不要,”他忽然一把將我的臉扳正,他們要這江山社稷,朕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