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呼怒吼,心中的委屈和悲傷此刻盡數發洩,她明白了屠三隱為何要把她送入草臺班子,也明白了為何要把賣身錢和所有的財物留給她,只是因為他要完成一場艱巨的刺殺,朝不保夕,隨時可能殞命。
——「爺爺,爺爺!」
沈爰不顧一切往冰庫沖,石板路滑,腳底一溜,半個身子入內,比跑得還快,公羊月擰眉,輕功一縱,搶身上前拉人,門前兩側埋伏的人霎時鑽出,刀劍次第招呼而來。
「晁晨!」
公羊月拽住沈爰的手,將其外甩,扔給拔刀隨後而戰的晁晨,而騰挪變換時,自己卻被替換進去。
這時,機關徹底落下,轟隆巨響後,沉重的大門被鎖住。內窖裡頭視線昏暗,除了凝冰滴水聲,便只一聲輕浮的咋舌,同一道細微不可聞的嘆息,顯然,對峙的人也沒有料到此情此景。
寒風撲面,吹得人雞皮疙瘩亂起,公羊月用手掩住額頭得以適應,依稀辨出兩團模糊不清的影子。
冰窖外,晁晨衝到門前,欲推不開,乍聞耳旁風聲霍霍,立時又轉身揮刀,堪堪斬落一人後,四下又湧出不少黑衣武士,動作整齊一致,鉗住方才那些埋伏之人的喉頭,匕首一拉便是一條命。
初桐亦在其中,等人咽氣後,利落地拔出脖子上的短刺,振臂甩動,將血花彈射出去,臉上顯出釋然的快感——
他之所以不停刺殺錢胤洲,除了為報舊仇,還為了麻痺那位一直企圖收服「芥子塵網」為己用的「合作夥伴」,自己越是表現得意氣用事,對方也就越不會聯想到還另有安排,長安,其實一直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這一刻,他們反水了。
「你?是你!」
晁晨見其朝自己走來,辨出模樣,頓時臉色一凜,將刀枕在手臂上,擺了個起手定式,隨時準備動手。初桐的腰上纏著白布,隱隱滲出血跡,顯然是新添的,那位置碰頭時公羊月交代過,他不會認錯。
然而,初桐只是淡淡掃過一眼,指著地上屍體道:「據我所知,屠三隱還未入『不見長安』前,便持一手釣竿縱橫吳越,巔峰時期絕不弱於當今的劍谷七老,即便是『北落玄府』的玄之道長,也要略遜一籌。只是因為他已神隱三十年,江湖少卻傳說,長安血案起時,才沒有人第一時間想到他。」
「灞水邊他中了曼陀羅,要麼壯士斷腕,要麼廢功保命,現在看來,他應該是選擇了前者,真是不容易,斷手傷指還能為繼,強勢交戰。可見,即便用地勢拖住了人,要殺他也不是件易事,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親自動手,看著人咽氣。那麼顯然,這些屍體的主人還在裡頭。」
晁晨聽得個心驚肉跳,此人故意帶出劍谷和玄之道長,又提及「不見長安」,可見知道不少內幕,即便不是「破軍」的人,恐怕也與之有千絲萬縷的聯絡,但他剛才的做法,分明又不像敵人,因而只能有內訌一個解釋。
敵人內訌,正是好時機。
晁晨立即遊說:「閣下無非是要向這些屍體背後的黑手討命,既然目的一致,閣下何不與我等聯手?公羊月就在裡頭,只要我們合力——」
話音未落,初桐身後的黑衣武士已悉數散開,將千鈞門兩側扼守住,沈爰從地上爬起來,躲在晁晨身後,怯生生問:「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初桐俯身,兩指在石板上一撈:「兩位沒有發現,這並非冰化水嗎?」
晁晨驚愕,深深吸氣,臉色驟然難堪:「是火油……」他倉惶抬頭,逼視眼前的男人:「你想重演傾波軒的刺殺,在這裡放火?冰庫可點不燃!」
「我當然知道點不燃,官家的地方,燒不一定燒得乾淨,聲勢鬧大了,即便不留下尾巴,難不成還能一直守在這裡,防住每一條漏網之魚?」初桐捂著皸裂的傷口,手指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