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個補碗的,不要走啊!我家裡有好幾個碗要補呢!”
那一段時間,雖然羅步齋依然勤於打理財務,但光景越來越不好。所以羅步齋採取勤儉節約的生活方式,一些破的碗不像以前那樣送人或者丟掉,而要留著補起來。
可是姥爹在外用錢的時候,羅步齋從來沒有提及過半點家裡經濟方面的事情,以致於姥爹不太清楚整個大家庭即將面臨窘迫。
姥爹側頭一看,餘遊洋已經抱著一摞碗追出去了。
姥爹從他心愛的竹椅上站起來,循著餘遊洋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本來是想叫餘遊洋將那些破碗丟掉,不要補了。可是他走到餘遊洋和那個賣碗的販子面前時,他忘記了要說的話。
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那個補碗匠吸引。
那補碗匠動作熟練,技術嫻熟。他把破碗的碎片按原來的形狀用夾具固定,坐在小凳上用雙腿夾住,然後左手握著一個木質的手把,手把下面是一根很細小的能轉動的軸,軸的頭部安裝了一粒很小很小的金剛鑽。因為碗一般是瓷的,質地堅硬,非得用金剛鑽才能在上面鑽眼。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瓷器活兒”,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補碗匠右手拿了一個像二胡的弓一樣的東西,這弓的弦繞在那個細小的能轉動的軸上。補碗匠此時就像一個拉二胡的演奏大師一樣來回拉動那個弓,帶動細軸轉動起來,不一會兒,碗的碎片邊沿就鑽出一個小眼了。
那時候人們平時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村裡來一個走卒販夫必定引起眾多人的注意,如果在某個地方停下了,身邊肯定會繞好些看熱鬧的人。
餘遊洋見姥爹過來,以為他也是來看熱鬧的。
不過姥爹確實盯著那個補碗匠看得仔細。
餘遊洋想勸姥爹回屋裡去。她不是不讓姥爹看熱鬧,而是考慮到人情世故。
姥爹回來後好幾天不見外人,餘遊洋便對那些人說馬秀才最近身體不適,沒有辦法,只能休養一段時間。這合情合理。姥爹也很配合地不怎麼出門。
如果姥爹若無其事地出來看人補碗,還健健康康的。那些求見而不得的人看到了就免不了要說一些閒話,說姥爹不顧鄉里鄉親之情,見死不救之類的話。惡意之人更是添油加醋,順帶扯出許多子無虛有的子醜寅卯來。
這世上有很多良善之人,但也從來不缺惡意之人,防不勝防。
餘遊洋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而姥爹對這普眾的人情世故不太瞭解,或者說他根本不曾想到這些。
這是姥爹的一個優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因為這個不知道是好是壞的性格,後來他才與小米再次錯過。
也或許是這個原因,姥爹才讓外公十八歲之前一直不學他的玄黃之術。他不希望外公學他的東西,也許是怕外公步他的後塵,將自己陷入人情世故的漩渦中去。其實外公滿十八歲之後,姥爹也是儘量少地傳授他這些東西。
而到了我媽這一輩,幾乎就全部失傳了。
餘遊洋不想讓別人說三道四,可她又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她只好對姥爹苛刻一些。
餘遊洋放下手中剩下的破碗,想走到姥爹身邊去,小聲提醒他。
可是她剛將手中的破碗放下,那個補碗匠說話了:“問一下,你是要用鐵釘補呢,還是銅釘補?鐵釘便宜,但是久了會生鏽。銅釘不會生鏽,但是貴一點。”
一般情況下,補碗匠會看碎片裂縫有多長才決定鑽多少眼,裂縫兩邊的鑽眼是對稱的,鑽好之後用一根兩頭帶彎腳的細小金屬條插在鑽好的眼裡,使之固定。這金屬條有點像固定房梁的梁釘,或者說有點像釘書釘。
補碗匠手裡拿著銅的鐵的釘各一個,要餘遊洋選擇。
不等餘遊洋回答,姥爹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