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身實際上算是魂魄凝聚而成的新軀體。次者便如姥爹在淄川相救的那個陣亡丈夫,魂魄只有虛形,他的妻子伸手即可透過他。再次便如常見的死人,魂魄無法被常人肉眼看見。
世間像羅步齋那樣魂魄能形成身外身的人少之又少,常人死後魂魄都輕得很。一般來說,魂魄越重,說明它亡故不久,魂魄越輕,說明它亡故時間較長,可留在世間的時間越少。因此,赫連天以魂魄輕重來給各個魂魄估價算是公平的估法。
姥爹曾和羅步齋聊天,談及羅步齋的稱骨法,姥爹開玩笑說羅步齋所能看到的骨重或許就是一個人的魂魄重量。
羅步齋不置可否。他從來沒有給魂魄稱過重量,所以無法確認是不是這樣。
姥爹也從未想過如何給人的魂魄稱重,所以聽到赫連天要以魂魄重量給出價格時,他忍不住要問以前交易過的鬼販子。
“待會兒你一看就知道了。”鬼販子已經沒了耐心。
姥爹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平臺上的赫連天。
赫連天一招手,兩個黑衣女子抬著一根桿秤來到平臺上。那桿秤只有人的一隻手臂那麼長,秤頭下懸掛一個圓盤。一個黑衣女子將秤砣拿了出來,放到桿秤的零刻度處,然後鬆手。桿秤保持水平。
這是給在場的所有人驗證桿秤沒有做手腳。
“這桿秤如何?”赫連天問道。
在場的鬼販子們紛紛點頭說好。
赫連天滿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巴掌。
又兩個黑衣女子走到平臺上來,她們每人抱著一隻貓,一隻渾白如雪球,一隻漆黑髮亮,但大小看上去幾乎一致。貓都懶洋洋的,偶爾打一個呵欠。
姥爹頭上一陣響。姥爹抬頭看去,竹溜子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原來它怕這裡的貓。
姥爹心中猶疑,竹溜子似乎沒有怕過貓,為什麼獨獨怕這裡的貓呢?
“你們先選白先生還是夜先生?”赫連天又問道。他不將它們稱之為白貓黑貓,卻稱之為“白先生”和“夜先生”。
有人說白先生,有人說夜先生。
赫連天從兜裡掏出一塊銀元,說道:“既然大家意見不統一,那就聽上天的決定吧。人頭的話就用白先生,反面的話就用夜先生。”
那時候通用的貨幣是袁大頭,正面是袁世凱戎裝左側面像,背面是兩株交叉的稻穗。
赫連天用那鳥爪一般的手將銀元拋起,然後接住。鬆開手來,人頭的一面朝上。他指著白貓,說道:“那就有請白先生。”
黑衣女子將白貓小心翼翼地放到桿秤的圓盤上。提秤的黑衣女子便挪動秤桿上的秤砣繩,使桿秤恢復水平。
“九斤二兩六錢。”一個黑衣女子讀出稱重。
赫連天微笑地對那隻懶洋洋的白貓說道:“白先生,您老人家比半年前重了三錢哪。”他的態度畢恭畢敬,彷彿此時正面對著比他大了好幾個輩分的長輩一般。
而那白貓對他的反饋是打了一個呵欠,彷彿一個淡漠之極的高傲長輩。
赫連天並不生氣,他對下面的鬼販子說道:“你們可以將魂器送上來了。”
一個鬼販子先上去了,他牽了五條狗。
赫連天對白貓說道:“有勞白先生了!”態度依舊畢恭畢敬。
白貓從圓盤上一躍而下,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
黑衣女子手裡的秤桿一翹,黑衣女子急忙抓住秤桿和秤砣繩。
那五條狗見了白貓,都畏畏縮縮地往後退。狗的主人緊緊拉住狗脖子上的鎖鏈。
白貓走到第一條狗面前,對著狗的腦袋嗅了嗅,那條狗便突然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白貓輪流嗅了嗅那五條狗,五條狗都倒在了地上。其情形就如姥爹給魏老闆的狗餵了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