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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姥爹擺手道:“雖然基本確定就是她了,但我們還是不要輕易下結論。你帶我去會一會她,我親眼見識了她再作打算。”

老婆婆道:“對對對。名聲積攢起來難,破壞起來容易。不能隨便就壞了人家的名聲。走,我這就帶你去見見她。”

於是,老婆婆領著他們三人又奔赴吳婆婆的家裡。這個村莊依山而建,房屋從上往下一排一排,越走地勢越低。吳婆婆的家就在這村莊的最後一排。到了吳婆婆的家前,姥爹就看出這吳婆婆不太簡單。她家的青火磚砌到了跟窗戶一樣高,窗戶以上才是泥磚。許多家庭殷實的人家也只在接地的三層磚才用青火磚,青火磚防潮防水,免得底層的泥磚被潮氣溼氣侵蝕,房屋不穩。

那時候只有做墳墓的時候才用青磚,並且這種青磚比做房子的青磚要窄很多薄很多,燒磚的時候容易燒透,成本較低。做房子用的青磚又大又厚,燒起來難燒透,成本非常高。因此,那時候除了特別有錢的人家,其他人家建房子只在最低的三層用青火磚,多了用不起。

外公說,姥爹原來住的馬家老宅,全部用的青火磚,沒有一塊泥磚,大門前有四對三米多高的柱子,柱子下面墊著四塊四四方方的石墩,石墩上下是平的,四周則雕刻花紋,花紋兩面是平花,兩面是浮雕,浮雕上的人物樹木跟真人真樹一樣。

在外公十九歲,姥爹六十多歲的時候,姥爹一家從馬家老宅搬了出來,住進了泥磚房。原來糧官的青火磚府邸被充公,變成了公家的辦公地點。文革時期,馬家老宅被當做壓迫窮苦人民的象徵,被村裡村外的人打砸燒搶,盡數毀壞。外公那時候已經一窮二白,是貧下中農,所以不顧危險從馬家老宅搶了兩個墊石柱的石墩回來,依舊放在泥磚房的大門兩側。

我問外公,你搶這些東西回來,不會遭到別人的批鬥嗎?

外公笑道,批鬥我?他們敢嗎?

我問,燒掉姥爹的老宅子都敢,還不敢批鬥你?

外公依舊笑道,他們當然不敢,你以為他們真的是想燒掉我們的老宅子嗎?才不是呢,他們是要把好東西都搶走,搬到自己家裡去。你去村裡問問,哪家有什麼好東西不是從馬家老宅裡搶回去的?他們不敢,是因為他們也搶了。搶不走的,他們才燒掉。

我看著外公的笑,覺得笑裡面有幾分哭相。

姥爹的心態則比外公好多了。每次媽媽或者舅舅提及當年的事情時,姥爹就說,哎,那些東西你用也用不完,花也花不掉。良田萬頃,日食不過三餐;廣廈千棟,夜睡不過三尺。他們分了倒各有用處,這是好事。

姥爹雖然這麼說,但搬出馬家老宅的時候他自己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將一個血絲玉鐲子帶了出來,沒有上報登記。那個血絲玉鐲子後來成為了傳家寶,先傳給了外婆,後傳給了舅媽。可惜後來舅舅和舅媽吵架的時候失手將它摔在地上,碎成了幾段。

那兩個雕花石墩沒那麼容易碎,但四周磕磕碰碰,有了許多小缺口。我小時候不懂愛惜,常撿來小石頭在上面砸。曾有人出高價想買走它,但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外公也沒有被高價動搖。我知道,那是外公對以往時光的一個念想,是多少錢財都買不走的。那個出高價的人是專門做文物古董收購生意的,在畫眉村除了這對雕花石墩之外,他買走了所有他想獲得的東西。其他人家將所有當年從馬家老宅搶來的東西擺在那位精明的生意人面前,只要價格合適,沒有不賣的。

只有外公不肯。

姥爹見了吳婆婆,吳婆婆果然面板還細膩得如少女一般。但她眼角的魚尾紋和深陷的眼窩讓她的細膩面板看起來有幾分可怕。這是一種極不自然的不對等。她的頭髮烏黑髮亮,但是明顯稀少。這又增加了幾分恐怖。

她穿得顏色鮮豔,花枝招展。這身衣服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