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遍驚恐嘟念:“殺人了,殺人了,殺人了……”
孫才人沒想自盡,由羽林軍把她捆綁,宦官蘇興壽邊罵咧邊跑過來,他可真倒黴啊,剛開始輪值又死一人,讓他趕上了!
“押去長秋寺!”
孫才人向著尉窈躲避的學舍喊:“尉講師,你是第一個記得我的人。”
尉窈確定安全了才開門,她把謝誼掩在身後,不讓對方看見董女官的屍身被抬上牛板車。
張龍子帶著手下的羽林兵過來了,他問:“尉講師,剛才行兇的女官接你進的宮?”
“是。”
“你們一路過來,對方和你說過什麼?談沒談到過被殺的董女官?”
“她沒主動和我說話,我主動問她……”尉窈將路途經歷如實回答。
張龍子無奈地撥出一口氣,告訴道:“你那名侍童回不來了。人沒死,奚官署要嚴查幾天,所有牽扯進昨天你說的那種案的,可能全要發配往平州。”
尉窈揖禮:“我知道了,謝統帥告知。”
“這幾天你還要講學?”
“講,每月講夠二十八天,俸錢可以加一秩。”
“你加一秩才幾……”張龍子恨自己嘴快,撓撓頭,說道:“我得去後邊的勞役區搜查,要是有內官找你麻煩,你報我的名。”
幸運的是,如此亂騰,齊興學舍的十六名宮學生一個沒少。裴慎還講述一件事:“劉內官昨晚讓我們全在講師廨舍歇下,沒讓我們回勞役區幹活。”
中黃門劉騰?尉窈琢磨不明白這內官,收起雜緒專心講詩。
宮學兩天間死掉二女官,逮走一女官,只引發短暫的驚惶,這天起,不知多少人關注於此,盯著空出的三個內職。
次日,尉窈的猜測被證實,江書女江文虔也是孫氏殺的。令她後怕的是,孫氏原本想殺她再殺謝誼,只因她在路上稱出對方之姓,說記得對方,孫氏才改為隨意殺人。
所以董女官和孫氏根本無仇,是倒黴地撞上了。
由張龍人述說,尉窈知道了孫氏殺人的始末,這樁案子不復雜,複雜的是人心。
原來,自從江文虔管理宮學,每年都減少典籍庫女官的紙墨供給,讓九名典籍庫女官有書讀,可是欠缺紙墨練字。孫才人看管的是雜書庫,她的紙墨最少,然而每個月都被旁人以各種理由借去,從不還她。
孫才人招供的時候說:“別人不要的書,全放到我的書庫,我忍了。我來宮學的時候,寫字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一點進步都沒有,我忍了。”
“九間典籍庫,我和她們都是四品才人,我守書庫的年數最久,每年書庫輪調,她們調來調去,從不調我。”
“我,也忍了。”
“十多年了,十多年了!她們欺負我,還記不住我!叫我的時候都喊我‘喂’,要不就是‘你’,要不就是‘雜書庫的’,沒有一個人記得我姓什麼、叫什麼!”
“我……也忍了。”
“可是那天的經歷,讓我絕望了,我不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