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裡所有人聞聲看向大門方向。戴著大黑框鏡,一身白襯衫卡其色棉質長褲,一看就是來不及換衣服的青年頂著一頭亂髮氣喘吁吁推門而入。
賀蘭霸趕得上氣不接下氣,彎腰停在門口緩了一會兒,而後直起身,手指推了推泛起霧氣的眼鏡,看向站在被告席後神情難掩詫異的凱墨隴,開口時聲音已然從奔跑的狼狽中平靜下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
獲得法官允許後,賀蘭霸將行動硬碟接到法庭的電腦上,硬碟上只有一個影片檔案,他回頭瞧了一眼蹙著眉頭不解的凱墨隴,點開了影片。
畫面甫一出現在投影螢幕上,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氣。
頭髮花白臉頰消瘦的法賈爾將軍正裝坐在一張簡樸的辦公桌後,桌上插著島國的藍白綠三色國旗。雖然他坐得並不是很直,從衣袖中露出的一截枯瘦手腕也看得人觸目驚心,但是看上去精神狀況卻出奇的好。在接到攝影師的手勢訊號後,法賈爾面向鏡頭,神色鄭重地開始講話。
這似乎是為電視臺錄製的,面向全國的發言,用的是本國的官方語言,法庭上幾乎所有人都聽不懂。賀蘭霸回頭看向凱墨隴,小兩個月的海豚王子神色凝重地注視著螢幕中聲音嘶啞的老人,凱墨隴臉上和襯衫胸口都是汗,賀蘭霸看著一道汗水沿著額頭滑下來,浸溼了凱墨隴的眼角,忽然懊惱自己為什麼沒能帶一束菊花過來,這個時候的凱墨隴一定非常自責沒能親自送這位友人一程。
發言持續了有七八分鐘,兩名檢察官顯得有些不耐:“這到底是什麼?”
賀蘭霸平靜地注視著投影螢幕:“就要開始了。”
檢察官二人只得又閉了嘴,法賈爾的發言進入尾聲,最後他似乎是說了一句鼓舞民眾的話,病容爬滿的臉上露出一個軍人般驕傲剛毅的笑容。
攝像師大概是表示OK了,老人臉上的笑容褪去,肩膀整個鬆懈下來,卻在鏡頭要撤走前忽然抬手:“啊,請不要關閉攝像機,我還有一些很重要的話想要留給一位特別的朋友。”法賈爾的私人助理和一名大夫在這時上前,法賈爾朝兩人擺擺手,特別助理這才勉為其難朝著攝像師的方向點點頭,法賈爾又重新注視著鏡頭,帶著與方才的鄭重全然不同的神色,疲憊卻放鬆地道,“凱薩,我從你朋友那兒得知你現在遇上一些很不好的事,你為這個國家做了那麼多,可惜我卻沒有機會為你做些什麼。”
不僅是檢察官和法官,連律師團的眾人也不禁大驚失色。這位法賈爾將軍口中的特別的朋友,毫無疑問正是凱墨隴。
“雖然論年齡我已經可以做你的父親,但是你卻讓我想起小時候父親和我講過的神話故事,”螢幕上的法賈爾娓娓道,“他說我的祖先們因為竊取了天國的火種被神放逐到無邊的汪洋上,在漂泊了幾個世紀後,有一天一隻受傷的信天翁墜到海中,我的祖先們將那隻信天翁救上船,治好它的傷口放飛了它,當晚首領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位先知告訴他,向著南方前進,你們將遭遇創世以來最可怕的風暴,但是會有白衣的騎士從天而降,他騎著長有足翅的白馬,輝煌耀眼猶如太陽,凡他所到之處,海水亦會為他讓道,他將帶領你們穿越風暴,前往應許之地。”
這樣的故事從這樣一位領袖的口中道出,顯得有些過於天真了,但是人們很難不被他的神情打動,分明已是渾濁不堪的眼睛,卻仿若閃爍著星輝。法庭裡聽不見一絲咳嗽聲,賀蘭霸的心情卻和在場其他人都不同,他在寫劇本時參考了許多資料,對這個故事竟然並不陌生,因為它被寫進了這個國家的國歌之中——《乘風破浪,應許之地》。藍白綠的三色國旗,代表的正是大海,信天翁和綠色的島嶼。
“這是我聽過的關於白騎士最美的傳說。”法賈爾直視著,“凱薩,我覺得你就是那位白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