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高林帶著禁軍沖了進來,如雷的腳步聲終是攪了這昭蘭殿的清靜。
魏知壑對那些舉向他的刀視而不見,只仰頭看著崇惠帝,看他早已威嚴不在的老邁身體。當年母妃的悲憤絕望,在此刻盡數扎進了他的五臟六肺,母妃恨的不只有父皇,還有他。
閉眼深深吸一口氣,闖入的禁軍就是他的皇權,崇惠帝心中瞬間安穩些許。由高林扶著,他走到魏知壑面前,再次抬手狠狠一打。
魏知壑躲都不躲,臉上被摑出鮮紅的掌印。
「竟敢口出惡言,枉費朕的慈父之心!」崇惠帝眼中的狠戾越發濃重,突然搶過身側一個禁軍的佩刀,直接抵在了魏知壑脖子上。
「陛下息怒!」高林嚇得趕忙跪下來高聲喊,連他在內的任何人都沒想到,會鬧成如今這樣。
凝視著他毫無懼色的面容,崇惠帝陰沉的開口,「你若現在求饒,說你剛才的話全是失心之語,朕可以饒恕你,依舊在今日重立你為太子。」
可魏知壑聽聞此言,竟低頭悶笑起來,「父皇是不是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拴住母妃,她死了你都不肯放過她嗎?」
高林瞬間嚇得愈發跪伏在地上,恨不得能堵上魏知壑的嘴。
崇惠帝卻慢慢冷靜了下來,拄著劍蹲下來,直視著魏知壑。「是,朕就是不肯放過她。兒子,你不懂的,當你費盡心思對一個女人好,她卻還是不領情甚至要逃離的時候,手段用盡也要留住她。」
「你是朕的兒子,你和朕一樣。」崇惠帝陰狠的笑,「你也不會有自願永遠留在你身邊的人,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父皇的情深。」
面容似是短暫的僵了一瞬,魏知壑指尖輕顫,突然想起有人曾執意的牽著他的手,要擦去他臉上的血汙。就像是有了底氣,魏知壑仰頭看著他,用力的從齒縫中吐出一句,「不會。」
「哼。」崇惠帝冷笑睨他,「朕今日不殺你,朕等著你跪在朕面前痛哭流涕的一天。來人,廢太子忤逆犯上,即刻逐出宮去,由禁軍囚禁看押!」
「多謝父皇。」避開禁軍試圖押住他的手,魏知壑站起來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將令牌扔在地上。
雜亂的腳步退去,崇惠帝心底漫出一絲疲憊,抬手揮了揮。待所有人離開,才獨自坐在地上,親自撿著地上砸碎的杯子。
躡手躡腳退出殿外,高林望向被禁軍圍住的魏知壑,低嘆道:「殿下今日此番,又是何苦?」
「我要帶走與我一同來的人。」魏知壑卻面目平靜的道。
囑咐身側的太監幾句,高林嚥下唏噓,帶著一眾人向垂德殿的方向而去。
——
盯著自己面前的手掌,秦安無端想到了水面上的浮萍,低笑著搖了搖頭。
原本一臉篤定的魏知易見狀,不免皺眉問:「你笑什麼?」
「那翊王殿下你呢,你又做了什麼?」
「什麼意思?」
避開他的攙扶,秦安扶著身後的樹站了起來,聲音逐漸顯得平穩,「我與你一同落水真的全然是意外嗎?那封書信若不是你,我真的能那般順利的看到?」
收回自己的手,魏知易也站起來凝視著她,笑意漸淡的臉像是裂了縫的面具。
他們兄弟兩人,默契的透過秦安,一起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你為什麼要讓殿下知道他被廢的原因?」秦安卻仍有想不通的地方,不解的咬唇問道
不及魏知易回答,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轉頭看去便是禁軍們壓著魏知壑。看來昭蘭殿,已經按照他的想法塵埃落定。魏知壑的太子之路,從此就要斷了。
秦安自然也看到了,臉色刷的一下煞白,她轉頭看向魏知易。原來這就是他的最終目的,讓殿下去觸怒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