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但施奈德總是待在後面休息,等獵殺了足夠數量的野牛再開始剝皮。安德魯斯和米勒在一起待的時間長了,也就對米勒獵殺野牛的方法不像以前那麼好奇,他注意到米勒使用某種策略,首先把牛趕到某個合適的位置,讓被圍殺的牛保持某種形態,以便剝皮的時候容易和快捷。
有一次,米勒讓安德魯斯拿著他的槍,試一試看能不能讓牛群停下來不動。安德魯斯匍匐在地上,就像他經常看到米勒做的那樣,選好目標,一槍正中一頭牛的牛肺。他又獵殺了三頭野牛後,才打偏了目標,讓一小群牛跑散了。打完後,他讓米勒先往前走,自己則匍匐在那兒,把玩剛剛用過的彈殼,回味剛才獵殺時的感覺。他看著躺在兩百碼開外的四頭野牛,除了肩膀因為夏普斯步槍的強烈衝擊隱隱刺痛外,其他什麼感覺都沒有。有幾片草鑽進了他襯衫的衣襟,撓得他癢癢的。他站起身,撣掉身上的草,慢慢走著離開他躺的地方,離開米勒,走到施奈德躺著的草地上。這地方遠離山體,靠近剛進山谷的幾棵松樹,他們的馬就拴在其中的一棵松樹上。他在施奈德身邊坐了下來,但沒有說話。兩個人等著,一直到米勒步槍的響聲變得微弱。然後他們沿著野牛屍體標誌出的小道,邊走邊剝。
夜晚的時候,三個人都累壞了,話也懶得說。他們狼吞虎嚥地吃完查理·霍格準備好的食物,喝光燻黑了的大咖啡壺裡的咖啡,筋疲力盡地倒在各自的鋪蓋裡。米勒對牛群窮追不捨,弄得他們精力日衰,飲食睡覺是他們感到唯一有意義的事情。有一次施奈德想要改善一下伙食,走進森林,打到一隻母鹿;還有一次,查理·霍格騎馬穿過山谷,來到野牛飲水的小湖,帶回了十幾條几英尺長的鱒魚。但鹿肉他們只吃了一小部分,鱒魚淡而無味;於是他們又回到一成不變的飲食:肥壯的野牛肉。
每天施奈德從一頭被獵殺的野牛身上取出肝臟。吃飯的時候,肝被分成大致相等的分量,大家各拿一份,這幾乎成了每天必做的事情。安德魯斯瞭解到他們三位年長的人吃牛肝,並不是為了賣弄自己。米勒解釋說除非人吃了牛肝,否則就會得“牛症”:身上面板破裂,大面積潰瘍,伴有發燒乏力。瞭解這一點後,安德魯斯強迫自己每天晚上也吃一點牛肝;他覺得牛肝很難吃,沒有纖維組織的牛肝滑溜溜的,微微溫熱,有點臭腥味,但由於他疲憊不堪,牛肝並非不堪下嚥。
在山谷待了一個星期以後,已經有了十堆捆綁好的牛皮,在一個小松樹林裡緊靠著放在一起,但在安德魯斯看來,牛群數量並未減少,它們仍然安詳地在山谷平地裡吃草。
日子一天天過去,每天都是早晨乏力,晚上痠痛。就像先前在草原上跋涉尋找水的時候一樣,在安德魯斯看來,時間似乎從過去的日子裡分離了出來。在高山上的大山谷裡就他們四個人一起生活,但他們的隔離並沒有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反而將他們拉得更遠了,他們每個人都各自行事,單打獨鬥。晚上他們很少說話,即便說話,話題也是和捕獵的某個細節相關。
特別在米勒身上,安德魯斯看到了這種退縮。他總是少言寡語、直截了當,而且越來越沉默。晚上在帳篷裡,他有的時候焦慮不安,眼睛不時地從營地看到山谷,似乎想把牛群固定在某個地方,任其宰割,儘管他並沒有看到牛群;有的時候,他又興味索然,幾乎是悶悶不樂,無精打采地盯著營火,有人叫他名字或者問他問題,他好幾分鐘都沒有反應。只有在捕獵的時候或者幫助安德魯斯和施奈德剝皮的時候,他才會打起精神;在安德魯斯看來,即便打起精神的時候,他也表現得有點過火,不太自然。他對米勒有一種印象,即便米勒不在眼前,這種印象也揮之不去。印象中的米勒,臉被彈藥煙霧燻得漆黑一團,沒有表情,外翻的厚如皮革的嘴唇緊閉,擋住了裡面雪白的牙齒;他的眼睛珠子烏黑,眼白閃亮、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