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與莒知道此刻中原正一片狼煙,但終究要自石抹廣彥嘴中證實了才好,他畢竟有過不少舉動,沒準便引起什麼蝴蝶效應了。
“中原板蕩,狼煙四起,生靈塗炭,大廈將傾!”石抹廣彥聽他問得慎重,便不再糾纏自己心中的疑惑,用了十六字形容如今中原情形。
原來去年八月之後,鐵木真避暑完畢,乘著秋意直逼中都,在野狐嶺一戰擊破金國三十萬大軍。此後金國便困守堅城,而鐵木真則分兵擄掠,到得年底,鐵木真帶得搶掠來的財物子女北歸。可吃了豬肉的豺狼如何甘心放走賣肉的屠夫,將搶掠來的運回之後,鐵木真再度捲土重來,北路攻入遼陽,南路進逼黃河,金國雖說仗著城池之險堅守,可城池之外,便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盜匪橫行,便是山東一帶,也成了蒙古人出沒的場所。
“胡人所到之處,幾乎斬盡殺絕,男女老幼,幾無倖免。凡是可攜之物,便是一鍾一鼎,他們也不放過。”石抹廣彥雖是痛恨金國,可說到中原慘狀時,臉上也不禁慘然:“金國那幫昏君佞臣,禦侮抗敵不成,禍害起百姓來卻是一個頂兩,他們所作所為,與胡人也相差無幾!”
趙與莒緊緊抿住嘴,這一切他都知道,雖是在他穿來的那個時代裡,教科書中諱而不言,可如斑斑血痕,又豈是一兩代人能抹殺的!史筆如刀,刀下盡數載著化不幹的血腥與散不去的悲鳴!
“大金當日伐宋,也是如此……”石抹廣彥說得後來,自家也黯然神傷,只是撇下這一句,便閉嘴不言。他還算是為祖先避諱,他祖先大遼取幽燕攻澶淵,年年打草谷,所作所為也是如此。
北方那野火燒不盡的大片原野,有一隻飢餓的幽靈徘徊於其上空,隨時窺探著南方,只待中原黯弱,它便會撲將上來,茹毛飲血殺人如麻。自漢之匈奴至晉之五胡,自唐之突厥回紇至五代之契丹女真,概莫能外。趙與莒咬著牙,點了點頭,他既是穿越而來,便要力挽狂瀾改變將來之恐怖!
見趙與莒咬牙切齒,石抹廣彥只道他憶起靖康之恥,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多謝石抹東家將中原情形告之於我。”趙與莒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知石抹東家此次帶回多少孩童?”
剛才在門口的時候,他只粗粗估算了一下,約是七八十人之多,因此這才出口問道。石抹廣彥笑著遞來一折小冊,冊上卻是用端正的小楷寫著的姓名籍貫。為了方便,石抹廣彥還在每個名字之前編了號,共是七十四名,五十八個男孩,十六個女孩。
“這名冊上尚有兩個男童留在臨安。”石抹廣彥指著其中兩個名字道:“秋爽、李雲睿這二人。”
趙與莒有些好奇,其餘人都送來了,為何這兩個卻留在臨安,當下便隨口一問。石抹廣彥也有心抬舉一下這二人,便將二人倔犟義氣之處說了,趙與莒聽了不置可否,只是道:“待那李雲睿病好之後,還請石抹東家遣人將他們送來。”
“那是自然的,小可如今也顧不上他們。”石抹廣彥眼中寒光一閃:“回臨安之後,小可便要再度北上。”
“石抹東家若是想給大金找些麻煩,我倒有一個主意。”趙與莒知道他此次北上,可能是去聯絡鐵木真,心中頗為忌憚。石抹廣彥深知金國大宋虛實,又善斂財,若是為鐵木真所用,恐怕日後會成為自己的麻煩。因此,他說道:“石抹東家可是有意去投胡人?”
他一語道破石抹廣彥用心,石抹廣彥倒不驚訝,此次來鬱樟山莊,讓他驚訝之事已經夠多了。因此,聞言之後石抹廣彥只是點頭道:“少君所料不差,小可正欲去投成吉思汗。”
“此非上策。”趙與莒笑著搖頭:“胡人重武功,石抹東家可是能上陣破敵,還是能臨兵機斷?若是不得胡人信重,只做個刀筆吏,石抹東家再欲脫身離開,怕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