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允許我說一句,」龔賽伊對我說,「這個可憐的尼德老惦記著那些他做不成的事。他回想起了自己的所有往事,凡是我們做不了的事他都覺得遺憾。對往事的回憶在折磨著他,他心情沉重,應該理解他。他在這裡有什麼事可做呢?無所事事!他不像先生是個學者,因此不可能像我們那樣對海洋裡的奇妙事物產生興趣。為了回到故鄉的咖啡館,他不惜冒一切風險!」
的確,這位加拿大人過慣了自由、積極的生活,潛艇上單調的生活也許使他覺得不堪忍受,能夠喚起他興趣的事實在是太少了。然而,那天有一件事使他回想起了昔日捕鯨生涯的美妙時光。
上午十一點左右,鸚鵡螺號在洋麵上遇到了一群鯨魚。對此,我並不感到驚奇,因為我知道這些動物由於遭受大肆捕殺,都逃到了高緯度的海域。
鯨魚在世界航海事業和在地理發現方面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和影響。正是為了追捕鯨魚,先是巴斯克人,後是阿斯圖裡亞斯人、英國人和荷蘭人大膽地與海洋裡的種種危險進行抗衡,從地球的一端航行到另一端。鯨魚喜歡在南極和北極海域遊弋。一些古老的傳說甚至聲稱,這些鯨類動物把漁民吸引到距離北極只有七法裡的海域。雖然這些傳說難免有誤,但總有一天會成為現實,而且很可能人類是為了到南極和北極海域捕殺鯨魚,才到達地球上這兩個還不為人知的極點。
我們坐在平臺上,海洋上風平浪靜。在這個緯度的地區,十月份正值美麗的秋季。我們這位加拿大人——在這方面,他不會搞錯——在東方海平面上發現了一條鯨魚。仔細觀察,可以看到,在距離鸚鵡螺號四海里的海面上,它那淺黑色的背脊在波濤中時起時伏,時隱時顯。
「啊!」尼德·蘭大聲叫喊,「如果我是在一條捕鯨船上,這樣的相遇那才讓我高興呢!這還是一條大傢伙,瞧它的鼻孔噴水多麼有勁!見鬼!我為什麼要被束縛在這塊鋼板上呢?」
「尼德,怎麼啦?難道你還沒有打消捕鯨的念頭?」
「先生,一個以捕鯨為生的漁夫怎麼會忘記他的老本行呢?有誰會不為這樣的捕獵而感到激動呢?」
「尼德,你從來沒有在這一帶海域捕捉過鯨魚?」
「從來沒有,先生。我只不過是在北極海域的白令海峽和戴維斯海峽捕鯨。」
「迄今為止,你只捕獵露脊鯨,它們不敢貿然穿越赤道炎熱的海域。」
「啊!教授先生,您在跟我說什麼呀?」加拿大人用相當不滿的口吻反問道。
「我說的是事實!」
「什麼事實!告訴您吧,一八六五年,也就是兩年半前,我在格陵蘭島附近捕獲了一條肋部插著一把魚叉的鯨魚,魚叉上刻有一艘白令海峽捕鯨船的印記。我倒要問您,如果它沒有在繞過合恩角或好望角以後穿越了赤道,那麼,它怎麼在美洲西面被刺傷之後,來到美洲東面被殺死呢?」
「我同意尼德友的說法,」龔賽伊說道,「我等著聽先生的回答。」
「朋友們,先生要回答你們的是,鯨魚根據不同的種類侷限於一定的海域生活,不會輕易離開。如果說一條鯨魚從白令海峽游到戴維斯海峽,僅僅是因為在美洲海岸或亞洲海岸存在一條連線這兩個海峽的通道。」
「您這話可信嗎?」加拿大人閉著一隻眼問道。
「應該相信先生。」龔賽伊在一旁勸道。
「這麼說,」加拿大人接著又說道,「既然我從來沒有在這一帶海域捕捉過鯨魚,我自然毫不瞭解這一帶的鯨魚嘍?」
「尼德,這話我已經跟你說過。」
「那更有理由要認識它們。」龔賽伊鼓動說。
「瞧,你們瞧!」加拿大人激動地喊道,「它遊近了!它在向我們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