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底的,是大紅羽緞披風。白色貂皮帽,襯著白裡透紅的鵝蛋臉兒,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一笑兩個小梨渦,怎麼看都是個亮眼的美人。
俞宛秋伸手虛扶:“馬姑娘請起,常來常往的,早叫你不要行此大禮,仔細地上冷。”
馬素榮嬌聲道:“太子妃心疼榮兒,榮兒銘感於心,只是榮兒見太子妃如見神仙,腿不自覺地就跪了下去。”
俞宛秋暗哂,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纏,不然沒半個時辰停不下來,只是微笑道:“馬姑娘請坐。”
馬素榮愈親暱地嘟著嘴說:“叫人家榮兒啦,都認識這麼久了,您還叫馬姑娘,怪生分的。”
茗香和知墨交換了一個“受不了”的眼神,重重地把茶水擱在茶几上,語氣如夾著屋外的殘雪:“馬姑娘,請喝茶。”
馬素榮還是笑得那麼甜:“隨便叫個人上茶就行了,怎敢勞煩徐掌食。”
茗香本不願搭理。見太子妃朝自己看過來,只得回了一句:“不客氣”,轉身走到太子妃身後,和知墨一左一右,門神一樣站定。每次只要馬素榮來,這兩人就寸步不離,鼓起眼睛看,豎起耳朵聽,生怕自己的主子吃虧似的,惹得俞宛秋背地裡搖頭,她哪有那麼弱。
一時間,屋子裡盡是馬素榮嘰嘰喳喳的說笑聲,俞宛秋喝著玄參紅棗茶,偶爾答上一句兩句。
正煩惱著怎麼打她,外面又來了幾位夫人,俞宛秋忙叫“請進”,這會兒,她倒真盼著有人來,免得聽馬姑娘唱獨角戲。這姑娘在寺院裡明明很機靈,現在卻毫無眼力勁,不管她怎麼暗示明示,坐下去就像屁股上生了根一樣,不到她忍無可忍,開口送客不肯走,從不作興主動告退的。
主人又有客到訪,稍微懂點規矩的,應該起身給後來者挪地方。馬素榮卻一動不動地坐著,毫無迴避之意,俞宛秋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她們本來就認識。
“原來馬姑娘也在。”說話的是唐司戶夫人毛氏,她顴骨高,嘴唇薄,說話聲音尖細,一句尋常的話給人聽著也帶有三分刻薄味。
姜司理夫人云氏是個三十多歲的圓胖女子,為人和善有禮,坐下就問:“馬姑娘,聽說令堂病了?”
馬素榮點點頭:“她感了風寒,昨晚有些熱,今早請大夫開了幾帖散熱的方子,榮兒出門之前,已經服侍娘喝過藥,親眼看她睡著了才走的。”
雲氏讚道:“真是個孝順的孩子,還是女兒好啊,女兒貼心。”
毛氏斜了她一眼:“你這話傳出去,叫你的三個媳婦聽見了可不好,她們還要怎麼孝順你?”
雲氏笑言:“媳婦自然孝順,但若有媳婦孝順,又有女兒貼心,豈不更好?”
毛氏便看著俞宛秋;“太子妃,您說這人是不是忒貪心了,什麼都想要。”
俞宛秋忍不住問:“雲夫人看起來這麼年輕,就有三個媳婦了?添了幾個孫兒孫女呢?”
雲氏不好意思地回道:“還沒呢。就因為媳婦進門幾年都沒生育,才又納了兩個。”
馬素榮在一旁解說:“太子妃肯定以為雲夫人家是三個兒子三個媳婦吧,她家其實只有一位少爺,一位少奶奶,另兩位是姨奶奶。”
俞宛秋往雲氏臉上看了看,三十出頭的娘,就算早婚,“少爺還不到二十歲吧,就娶了好幾房。”也不怕鐵杵磨成針,年紀輕輕就過勞死。
雲氏應道:“是的,剛十八。”
茗香忍不住翻白眼:“那不是比太子殿下還小了?太子殿下這樣尊貴的身份。都只娶了太子妃一人呢。”
馬素榮遲疑地說:“不是說,宮裡還有昭訓和奉儀嗎?昭訓是太后的孃家侄孫,奉儀是皇后的孃家侄女。”
早在她們說起三個媳婦的時候,俞宛秋就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