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昨兒個已經下葬。”
“我知道。”阿朗克說得很輕。
千尋哽咽著,任憑淚流,“那你為何不肯去送一送,姨娘沒有別的親人,你們是親兄妹啊!”
“人都有一死,不過是百年歸塵。送了能怎樣,不送又怎樣?今生緣分已盡,莫要再強求。”阿朗克的臉上漸漸恢復了最初的木訥和平靜。
“她最想見的人,是你和我爹。可是你們,誰都沒有回去。”千尋緊抿著唇,死死盯著阿朗克。
卻最終在他的臉上,尋到淡漠與麻木。
他灰袍在身,慢慢走過千尋身邊,“你爹比誰都明白,本就無望,何必欺瞞。他素來便是如此,可為情義兩肋插刀,卻不肯愛任何人。他想得比我通透,我如今才明白的,他卻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頓悟。難怪師父說,千成的修為比我們任何人都好,是故福澤比誰都深厚,卻原來放下才是歸宿。”
語罷,他抬眸望著千尋,雙手合十,淺淺躬身,“施主,放下吧!世間沒有阿朗克此人,以後,唯有空明。”
“名諱不過稱號,既然你已空明,何必還在乎阿朗克三個字?”千尋深吸一口氣,狠狠拭去臉上的淚,“你的選擇,我無力干涉。姨娘的事情,我也仁至義盡,傳達至此。”
阿朗克漸行漸遠,沒有轉身。
千尋冷笑兩聲,“若你真的放下,紅塵與出塵,有什麼區別?若你真的空明,何必選擇最偏僻的寺廟修行?你這是逃避。”
不遠處,阿朗克頓住腳步,“因為心不靜,才需要修。因為殺戮太多,才需要贖罪。以後我會在佛祖面前,懺悔己過,以贖過往。空,即是明。這裡非你久留之地,施主還是回去吧!”
腳步漸行漸遠。
千尋定定的站在那裡,任憑淚水滑落。
“少主?”上官燕快步上前,“我帶二師伯回去。”
“回去能怎樣?他心已死,青燈古佛也算一條出路。”千尋深吸一口氣,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遠遠落在迴廊盡處。阿朗克已經離去,留給千尋的,是心底那一抹灰袍。
繁華落盡,尋一方淨土,不失為阿朗克最好的歸宿。
以後,再也沒有聖手門了吧!
一門四大弟子,千成遊歷河川,阿朗克遁入空門,拓跋翎客死異鄉,賴笙歌不知所蹤。
千尋忽然在想,放下二字,說著容易,卻終歸是自欺欺人的話。世上,最大的謊言。若然真的能放下,又何必著重強調?
刻意的忘記,何嘗不是刻意的記住?
離開寺廟的時候,千尋回望著重重合上的山門,若隔開了兩個世界。猶記得初遇阿朗克的情景,那時的阿朗克策馬而來。身居國師之職,精神爍爍,何其風華。
如今……
終歸讓人唏噓不已。
也算一代良才,竟也落得落髮為僧的下場。
因為阿朗克殺了完顏穆,所有的事情到此落幕。縱使南理國的臣民有何意義,也只能怪在阿朗克身上,奈何找不到阿朗克,也是無法定罪的。
完顏金戈重掌大權,在樓止的精心安排下,提拔了不少親信,重新培植新君勢力,以免完顏穆的黨羽餘孽捲土重來。
只是千尋不明白的是,為何樓止還要答應,讓樓曦成為南理國的儲君?並且更令她費解的是,樓止似乎並沒有打算將樓曦帶回天朝。
她不懂,也猜不透。
然她也不會干涉。
樓曦是樓止的親生兒子,為人父母者,為之計深遠,絕然不會害孩子。是故千尋相信,樓止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她想著,等到回了天朝,樓止是不是就會交出錦衣衛大權,然後……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腦子裡有些亂,心頭的不安卻